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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想的缘故,这一夜,重岩又梦见了前一世的宫郅。
不是以往出现在他梦中的那个站在令人窒息的阴郁背景之上、神情绝望的宫郅,而是他们相遇时眼神明亮、唇角带笑的宫郅。
他靠在宴会厅的小露台上,脸颊酡红,眼中带着眩晕的醉意,傻乎乎地笑个不停。
重岩当时就站在正对着露台的柱子旁边打电话,看着这个不停傻笑的青年,不知不觉也微笑了起来。
梦境似乎放大了潜意识里隐藏着的悲酸,让他有种仿佛在流泪的错觉。
这个一向对文学艺术绝缘的人,忽然间无师自通地明白了为什么纳兰容若会说“人生若只如初见”
。
重岩在黑暗中睁开眼,轻轻地捂住了胸口。
梦里的悲伤还残留在空气里,然而他的思绪却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里,那些被埋藏在记忆深处他从来不敢去回忆的细节纷纷越出牢笼,妖魅一般在他的眼前不住地跃动。
重岩在这一团乱麻似的画面中发现了一些他以往不曾注意过的东西,比如宫郅第一次被自己带回家时在醉意里情深的表白,被欲望刺激的近乎崩溃时眼角滑落的泪水……
重岩突如其来的生出了几分疑心,宫郅一直说他对重岩一见钟情,可是当时他已经醉了,真的看得清自己是谁?他是把自己当成了谁?还是……当时的他根本就不在意带自己走的人是谁?
这样的疑心一旦产生,就迅速地在他的意识中扎根。
重岩越想便越是怀疑,他们相遇时宫郅也已是三十出头的人了,又曾在国外独自生活多年,为什么一次所谓的失恋就能让他崩溃至此?以至于试图轻生?这里面是不是还有什么他不知道、也从来不敢去深想的隐情?
或者,他记忆中那个单纯如少年的宫郅……根本只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形象?重岩不是一个对私生活过分看重的人,对于躺在一张床上的人也不曾投注过过多的注意,他有没有可能误会了什么?或者……真实的宫郅到底是什么样子,他其实并没有注意过?
重岩心潮起伏,想的越多心里反而渐渐生出了一丝惧怕。
“是我想多了吗?”
重岩问自己,“是我自己多疑?钻了牛角尖?”
“可是这些事细想起来真的……不大正常。”
“很多细节推敲起来都有些不对劲,就好像他要跳楼……他跑来问我有没有认真过,那时候我并没有说什么重话,只推脱说我们认识不久……认识不久、了解不透、感情尚有继续发展的可能……一切皆有转圜的余地,并没有真正走到绝路上去。
如果他真的对我那么上心,按理说应该还会抱有希望……”
“为什么会想到寻死?”
“这不合理……”
“真的不太合理……”
重岩枯坐了半夜,到底也没想出什么头绪来。
那些怀疑终究也只是怀疑,真想去查个水落石出都没有办法。
心事重重地混过去一上午,一放学重岩就打了车直奔泰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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