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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大厅里空气太浑浊,颜采又呆了一会,索性拿着包出了酒吧,靠在大门边从包里找出根烟,又去翻打火机,结果整个包都快翻过来了也没瞧见,于是她只好走向离她最近的一个个子高高的男人:“不好意思,借个火。”
可对方半天没反应,还稍稍往后退了一步。
颜采疑惑地朝那人的脸看去,朦胧间只看清他戴着一顶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下半张脸还被一副滑稽的口罩围得严严实实。
口罩是最近在年轻人中间风靡的创意款,黑色面料上印着一个硕大的红嘴唇,戴在男人脸上颇为滑稽。
“我没有打火机。”
颜采正仔细研究他口罩的款式,才听见一阵刻意压低的声音隔着口罩传出来,她无奈地耸耸肩,又朝另外一边几个聚集在一起的男人走去,借了火才吸了不到一口,就觉得酒劲翻上来直恶心,蹲在路边一阵干呕。
垂在脸侧的头发被人轻柔地抓起,好不让它们沾上吐出秽物。
颜采以为是莫小妍跟出来了,她拍拍那人的手示意自己没事,摸到的却是完全不该属于女人的紧实肌理,侧脸一看,帮她撩头发的居然是那个口罩男。
“谢谢。”
她直起身子,想要再说话,那人却动作极快地转身走了。
莫小妍一直疯到半夜才被专程出来找女儿的莫太太接了回家,如果不是莫太太把电话打到了颜采手机上,颜采还不知道莫小妍居然把手机都给玩丢了。
等到莫家的车闪着尾灯远去,颜采才惊觉自己应该让他们顺路捎自己一段,因为要喝酒她并没有开车出来,可是要在情人节刚过去的二月十五日凌晨在城市最繁华的一条主干道打车回家,简直是天方夜谭。
她在路边站了四十分钟,看着一辆辆装满人的出租车从面前呼啸而过,终于失去耐心,求人不如求己,反正也没有很远,直接走回家去算了。
她认准方向迈步而行,走过第一条街时,她昂首挺胸;走过两条街时,她的姿势已经没了最初的气派;走过四条街后,她终于放弃了自己这个宏伟的计划,赶着在两条腿被磨成碎片之前,拐进路边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了唯一一种会出现在便利店的平底鞋类,一双玫瑰红色的塑胶雨鞋。
然后她坐在店门口的路灯下边,费力想脱掉自己脚上那双系带的细跟高跟鞋,左脚很快就从束缚中解脱了出来,白嫩的脚趾僵硬得几乎不能动,她狰狞着脸拼命揉了几下,又去脱另一只,只是过程并没有上一只那么顺利,绑在脚踝处的鞋带不知怎的打了个死结,她眼睛发花的盯着那个结找了半天的绳头,结果还越缠越紧,酒劲带着一股燥火从肚子里冲上来,颜采重重地抬起脚朝旁边的路灯上踹了几下,猛然想起这双鞋的价格,又赶紧停住动作,可惜已经晚了,右脚上原本那双漂亮优雅的银色系带高跟鞋号称全小羊皮制成的鞋底,已经断成了两截。
她无力地长叹一声,双手抓了把头发。
凌晨三点钟,街上已几乎没了行人,一个拾破烂的老婆婆拉着一辆装满了丢弃饮料瓶的小车从她面前走过,指了指颜采放在身边的雨鞋,颜采摇摇头,打开钱包递出去一张大钞,老婆婆满脸笑容地接过,又拉着小车走远了,嘴里还哼着歌,是邓丽君的《甜蜜蜜》。
颜采忽然觉得自己真是悲凉,在情人节过去还不到三个小时的时间里,孤身一人坐在空荡荡马路边,穿着一双断了底的高跟鞋——这是她最近三个月来为了莫小妍的破事而穿坏的第二双价值不菲的鞋子。
拦不到一辆出租车,甚至还要听一个拾荒的老婆婆唱《甜蜜蜜》,难道老婆婆也知道刚刚过去的一天是情人节吗。
她抱着手,下巴抵在膝盖上,老婆婆的歌声隔了老远依旧传过来,“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
情不自禁的,颜采也跟着开始轻哼,潜伏在骨子里好几个小时的醉意终于趁着她晃神的当堂而皇之地开始在她脑子里占城掠地,一时甜蜜蜜似乎变成了摇篮曲。
一个醉醺醺的女人睡在大街上,这是多可怕的一件事。
颜采可没忘记前几天还有新闻说专门有些变态蹲守在酒吧门口,找喝得烂醉的女孩下手。
她潜意识里想着,自己要是也碰上这样的事该怎么办,还只是想了一会,她就感觉自己被人背了起来,趴在一个宽阔的脊背上,然后一摇一晃朝前走。
不会这么巧吧,只是想一想,就真碰见变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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