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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颜本想说:“宋朝与西域有所不同。”
但见兀良合台冲自己微微摇头,不由得将一肚皮话咽了回去。
蒙哥举头凝视着城下惨烈的厮杀,默然半晌道:“无论如何,这些宋人伤我蒙古好汉无数,待得城破,我要屠尽此城,鸡犬不留。”
他声音缓慢,但异常沉雄,仿佛天边响起的闷雷。
伯颜与兀良合台对望一眼,心弦微颤,知道他这句话一出,无疑下了屠城之令。
蒙哥顿了顿,喝道:“兀良合台!
我再与你三个万人队,攻打东门。”
兀良合台略一迟疑,道:“如今哪里还能调出三个万人队?”
“我派一万怯薛军给你。”
蒙哥说。
怯薛军乃是蒙古大汗的亲兵,此言一出,众人不禁愣住,兀良合台急道:“那怎么成?”
“怎么不成?”
蒙哥望了伯颜一眼,道:“神箭将军在此,有谁伤得了我么?”
伯颜闻得此言,不由心潮激荡,热血沸腾,拜伏在地,一时之间,唯死靡它。
“擂鼓三通。”
蒙哥目中精光暴涨:“将号角吹起来。”
马腿骨制成的鼓棰落在牛皮鼓上,响彻天地,三通鼓罢,巨大的羊角号在空中响起,慷慨悲壮之气充塞宇宙。
阿术停下手中的令旗,遥望远处飞扬的尘土,“爹爹要攻东门么?”
他心想。
兀良合台是他统帅,也是他的父亲,可谓真正的父子军了。
回望蒙哥汗的白毛大纛,阿术眉头微耸,明亮的眸子里带着愁意:“东门山势起伏,兵马不易展开,用数千人马扼守,乘隙攻打,还可出奇制胜,若是大举进攻,反而不易。
大汗……大汗莫非想孤注一掷吗?”
思忖之间,东门已展开激战,大弩在山坡上架起,矢石漫天飞舞,蒙古的战士提着刀枪,挽着云梯,开始攻城,东门前十二分的崎岖不平,城墙与不远处的小冈形成一个细长的狭谷。
宋军箭矢如雨落下,蒙古大军开始出现骚动,原来那些怯薛军都是贵族子弟,精壮是精壮,但平日拱卫蒙哥,少经战阵,更未攻打过城池,挨了几下狠的,便有人乱了方寸,一时间,两万人乱作一锅稀粥,挤在狭谷中,前呼后拥,进退不能,有人竟被抵在城墙之上活活挤死,兀良合台见状,促马上前,大声吆喝,欲重振阵形,宋军见状,矢石更急,蒙军死伤惨重。
李汉生率军突出东门,乘乱大肆杀戮。
梁天德一马当先,刺杀数人,觑得远处银甲晃动,正是兀良合台,梁天德识得他蒙古大将的标记,拍马上前,放下长枪,挽开三百石的铁胎大弓,连发九箭,这一招名叫“龙生九子”
,乃是梁天德看家的本事。
兀良合台眼见九支箭练成一线,好似一条长蛇奔来,他也是久经战阵,拍马急闪,哪知那九箭每一箭都有不同的劲道,到了中途,前后相撞,顿时如天女散花般四处乱窜,将他躲闪路子一下子封死,兀良合台连中三箭,其中一箭贯穿右眼,当即落于马下……
渐入黄昏,一轮残阳罩着稀薄的晚霞悠悠沉落。
紫色的云空中,罡风怒号,起伏的山峦间,人喊马嘶。
数十万人在一座无声的城池下舍生忘死地激战,灰黄色的城墙被蒙古人的血染成触目惊心的黑红。
蒙哥仿佛一座石像,一动不动地看着远方,一匹快马飞奔而来,马上的骑士不敢惊动他,停马跪在地上。
过了半晌,蒙哥才缓缓道:“有事么?”
“陛下,攻城器械已然告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