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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镇的人名字取得都比较低贱,春桃家岁岁晚晚算是最好听的了,这是老爹因为得了双生子一时高兴用两坛自酿的清酒从学堂先生那里换的,别家没生双生子,也不拘这个,老辈人说贱名长命,所以随随便便取些牛啊狗啊毛啊蛋儿啊崽儿啊……‘云扬’这个蕴含着深厚文化底蕴的名字甫一出现就捕获了全镇待字闺中姑娘们的芳心,传言就连常年打着赤膊伏在田间劳作的男人们在讲到这个与众不同的名字以及名字背后风华绝代的青年都忍不住压低声音。
我深觉“风华绝代“这个词语用得好,若真有这么个人,我可真要瞧一瞧去。
我不由遥想九重天外的太子清越清俊的模样……再遥想……唔,还是想不起来……天苍苍,野茫茫,一只红杏踅摸出墙。
春桃说“风华绝代”
这个词是镇上过路的说书先生用的,她没进过学堂,不知道这词是什么意思,但是回忆起当时说书先生巴巴看着云扬的眼神,琢磨这应该是个好词。
话说那日春桃携着一双弟妹坐在茶馆门槛上托着腮帮子听说书人讲“宫闱秘闻”
。
这个小镇实在是太偏了,来个外地人不容易,来个会说书的外地人更不容易,小小的茶馆被清河镇乌央乌央的镇民挤得密不透风。
其实所谓“宫闱秘闻”
,千百年来都是那么一回事儿,嫔妃争宠是明线,嫔妃身后各方势力之争是暗线。
我在天庭看这个看的乏味的很。
偶尔会冒出点新意的应算太子之争,太子只有一个,跟随太子的人也只那一拨,那些不自量力的皇子们和那些站错边的大臣们,其结局归根结底只是死法儿不同,痛快点儿的当场被处死,当场没死成的要么被遣去守黄陵郁郁病死,要么被流放边疆让当地的军官折腾死,当然,千百年来也不乏个别气节过硬的,新皇登基当日在自家后院呐喊“竖子篡位”
折颈而死……
清河镇虽说闭塞落后,但是学堂是一直都有的,且历来总有那么几个读书人不思功名,却爱参详野史邪说,然后卖弄给无知的同龄人或者半大的小崽子们。
所以所谓的“宫闱秘闻”
在这茶馆里随便拉出个束发青年,当然,也不乏个别早慧并且口齿伶俐的垂髫小儿,都能讲得头头是道。
然而,这日大伙儿仍是听得津津有味,因为先生讲的不是前朝的秘闻,他向天借了胆子,竟就讲的是当朝的卫武帝荣迁。
卫武帝在正史上是一个没有故事的皇帝,他登基不到两年就驾崩了,反倒不如他还在做太子时生下的儿子,也就是现在执政的卫惠帝。
卫惠帝七岁做皇帝,到十一岁时,在静安王荣过的辅助下,以边境贸易,包括农作物贸易的免税政策为主,以武力威胁为辅,成功收复了在他爷爷卫文帝时期丢掉的四座边疆城池……当然,虽然奏折是荣过亲手呈上的,策略是荣过跟辅政大臣李策反复研究出来的,但是政绩,绝对是要算在当朝皇帝身上。
历来都是这样,哪怕皇帝屁股下面还包着尿片,镇日咿咿呀呀吐口水泡。
说书先生提到卫武帝神态间略略带着不屑,清河镇的人只说这说书先生真真是向天借了胆子,也不避嫌离去,仍是围在他身边听故事。
春桃一介乡野村姑,知识水平有限,再加上说书先生喜欢舞文弄墨,明明只是屡试不第的秀才,但是拿着筷子在那油乎乎的桌面上挥斥方遒的模样,比戏文里的状元还神气。
她听几嘴就厌了。
但是岁岁晚晚不肯走,她便只能抓耳挠腮地坐着。
卫武帝荣迁是卫文帝第二子,大皇子还未封太子就夭折,他便是顺位的太子。
可是说书先生说卫文帝驾崩前晚其实已经废了他的太子名号,原因不明,可惜当晚的值事太监已经被容迁买通,那道圣旨也奇迹般消失,所以第二天一早容迁龙袍外面罩着一层孝衫肃容坐上了皇位。
卫文帝一生共得六位皇子,容迁新皇登基的时候,除却夭折的大皇子,其余四位皇子,三皇子下落不明,四皇子因谋逆犯上被囚于赤峰已有六年,五皇子缠绵病榻,子嗣断绝,六皇子失德于后宫……
说实话,要不是前面春桃提过的“风华绝代”
这个词敲到我心上了,这个故事我真是听不下去,闲篇儿扯太多了……我管他容迁这个皇帝当得地不地道,我管他三皇子下落不明五皇子断子绝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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