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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抽,我不抽,朝廷的烟税哪里来的?那江山社稷国库里的钱哪儿来的?地主更应该抽,最好是田骨田皮一起抽没有了,全贡献给那些黑膏子。
“别人都不买,怎么偏偏你去买?”
桑姐儿质问,“既然别人都吸,你怎么不吸?”
她扬手指着天,怒目圆视像是小金刚,看他敢把死挂在嘴边,“我爸爸的命,是老天爷给的,生下来是他自己个儿的,天地祖宗自然教他怎么活,怎么死。
那些鬼东西算什么?也配左右我爸爸的生死?”
戒烟多难,几次三番,三番几次,背地里总有这样的人偷摸着递给王乃昌,老太太年纪大了想不到,桑姐儿天天在家里看的清清楚楚,“你们背着住老太太,背不住我,我就天天守在这里,你再敢递一回东西?”
田有海又惊又怕,惊她这一番气势逼人,又怕她告诉老太太,“是我的错,我的不是,我犯糊涂了,再不买了。
您绕了我一次,别给老太太知道。”
“我是黄河水灾来的,宋家养活了我,又租给我田皮,我总是好心办坏事,可是我真的,一点坏心思也没有,姐儿我该打。”
举起手来对着自己脸上作势要打,他想是个橡皮糖,怎么拉,你怎么点,最后总是粘糊软的。
桑姐儿直勾勾的看着他,她总是喜欢这样看人,从不避开别人的眼神,看的田有海的手到底没有落下来,悻悻地站在那里。
王二爷久等人不到,声音从后院围房传来,“田有海呢,人呢,快来,等你了。”
“唉,就来——”
他赶紧应着,又对桑姐儿笑的虚弱,“我先走了,桑姐儿,千万别告诉老太太啊。”
拐去后院,先吐一口唾沫,“我呸!
多早晚——”
多早晚干什么,他没说出口,只揣着怀里的麻雀牌,心想就今晚。
桑姐儿等人走了,眼泪才滚出来,自己袖子擦干净,吸了吸鼻子,到底不肯再哭出来一声。
一肚子乱窜的气愤跟哀伤也散了,回首看着东厢房的一点灯火,看见一点人影子歪在炕上,一杆长长的烟枪被无力的举着,她再也没有勇气敲门进去。
胡乱走到老太太房里,寂静沉闷被热闹的人群驱散,耳边有不远处的锣鼓声,像是灯火上蒙着一层纸罩子,里面模糊了轮廓的火焰上升起的一圈儿烟气,梦里变得酣然黑甜。
过寿的喜庆也在最后一声定音鼓中收音,乡间一场盛大而热烈的庆筵曲终人散,她的脚像是抵着那一地粉落的杏花儿,在后半夜绵绵而至的三两细雨中落尽。
老太太久坐累神却一脸的荣光满足,年纪大的人吃用不放在心上,唯独对两件事上心,一件是喜事儿,一件是身后事。
这两件事都关乎面子,越??x?经年越爱面子,她坐在炕头上喝酽茶,觉少,夜里总睡不好。
大奶奶站在炕头上立规矩,又碎步给烟袋子装满烟丝儿,从铜白炉子里面引火儿,老太太戏瘾头过足了,此时放了脚,周遭的乏意往深了去,外面春雨梭梭。
她梗着脖子瞧外面的动静儿,“老二,还出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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