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白先生,三少爷,我先走了……”
翠姑抬手用帕子擦了擦汗,转身逃似的离开了。
等人走远了,陈修明才开口问:“你和她有过矛盾?”
“并无。”
白先生给出了否定答案。
“那这……”
“她在试图拿捏你,我看不过去罢了。”
“……其实我不太能感觉出来。”
“她的所作所为,让你舒服么?”
“还好,虽然不那么舒服,但可以忍耐,反正也见不到几次面。”
“她是为你服务的,让你感到不舒服的时候,已经是她极大的过错。”
“……或许是年纪大了,也不是故意的?”
“翠姑做了将近四十年的管事,为人处世圆滑,倘若不是故意的,那完全无法解释她的所作所为。”
“如果是故意的,她又图什么?”
“或许是因为,她还惦记着死了的陈彤吧,”
白京嗤笑出声,“陈彤很喜欢翠姑,私下里,我听他叫过翠姑‘干妈’。”
“……感情好,也难怪。”
“那也不是她为难你、待你不上心的理由,”
白京看了一眼陈修明的身后,意有所指,“陈彤原本就是假少爷,享受了三十年不属于他的人生,生前一无建树、给陈家添了不少麻烦,死后他和他亲生父母的事,陈家一笔勾销、不予追究,已经是仁至义尽。”
“部分生前觉得陈彤不错的人、和他关系亲密的人,如果无法全心全意地照顾修明,如果还对陈彤念念不忘,如果还不自觉地将所谓真假少爷放在一起反复比较,我劝你们早些自请调离,或者干脆另谋高就。”
“修明是我的丈夫,如果他再收到半点委屈,纵使他不介意,我还是会插手,我的脾气秉性,你们也曾有所耳闻,到那个时候,事情就不会太体面了。
这番话,你们尽可以告知同仁,以防有人没有准备、触了霉头。”
陈修明有一点想劝白京“算了算了”
的冲动,但白京是替他出头、字字句句都在为他考量,他到底还是没有阻拦他。
他只是觉得自己不值得这么被“珍重”
、这么被“考虑”
、这么被“保护”
,毕竟几天之前,他还是一个普通的社畜,苦恼的事是自己的生存资金和生病健康,所谓“尊严”
“态度”
对他来说,都是优先级很靠后、微不可道的事了。
“别想太多,走吧。”
白京拍了拍他的肩膀。
陈修明恍然惊醒,他向前走了一步,这一步像是开始和过去低眉顺眼、软弱可欺的生活做告别。
——他好像不是过去的他了。
——他未来会变成什么模样呢?
陈修明有些惶恐,但白京一直稳稳地揽着他的肩膀,让他没有一丝一毫会因为走神或者心情波动而摔倒或者踉跄的机会。
又过了一会儿,他才有了欣赏这一路景色的心情。
他一边走,一边盯着池塘里悠闲游荡的观赏金鱼,忍不住说:“下辈子不想做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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