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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剧跳,如擂鼓地回到会计楼上班去。
细碎的骚乱和纷扰,到处人影憧憧,晃动着赶赴的脚和挥舞的手,声音在头顶上嗡嗡地响,周遭的颜色是一阵黑、一阵蓝、一阵灰的……
我晕了过去。
六
醒来时,已躺在自己的床上,是公司的同事送我回来的,见我醒转,才离去。
不知何故,同事一走,整间屋子仿佛也变大了似的,显得我更无助、寂寞、孤独。
我告诉自己千万遍,不要再去想安婷的事,然而安婷的影子,像一只认着路的狗,又找到我这儿来了。
我站也不是。
我坐也不是。
我躺也不是。
最后,我在抽屉里搜出好几粒以前安婷留下来的安眠药。
眼下,我告诉自己说,醒来,又是新的一天,一切阴影将完全消失。
药力发作,我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做了一个梦。
梦见我姐姐,还有安婷的老爸老妈,我们四个人一齐扛着安婷的灵柩上山坟。
那座山坟,好高好高,要步行一大段弯弯曲曲的山径才能到达。
那条山径像一条大蟒蛇般一直蜿蜒到山顶,放眼望去,墓地里一座山,旧茔新冢成千上万重重叠叠,沿着山坡一排又一排,挤得满满的。
整个弧形的山谷里,高高低低,矗立着墓碑,好像一片片的石林,静沉沉的,罩在一片无边无际的荒凉中。
我们四个人扶灵上山,分开左右两排,左边由安婷的老爸带领,姐姐殿后。
右边是安婷的老妈领先,我在最后扶持。
从半山到山顶这段山径,相当陡斜,石级崎岖不平,忽高忽低,我们四个人的步伐,必得一致才不会左右颠簸,所以落脚都很谨慎,一步一步。
然而愈往上,坡愈陡,棺木的倾斜度愈大。
我和姐姐居后,肩上的重量愈来愈沉,渐渐往下压,我的面颊紧紧抵住那粗糙的棺木,肩胛骨已经给压得隐隐作痛起来,汗水开始从头上背上冒了出来。
一行四人,蹭蹬了半天,才爬到一半。
大家都开始有点儿不支了,仍默默地爬着,听到彼此的喘息声。
突然,我的右脚一滑,脚底下踩到一块松动的石头,一个踉跄,我右腿便弯跪了下去,于是整具棺木压在我的左肩上,向我倾滑下来。
我肩上感到一阵彻骨之痛,棺木的底板好像嵌进了我的肉内一般。
我眼前一黑,痛得泪水直流,几乎支持不住,整个人将往后倒去,心一急,也顾不得痛楚,用肩在上拼命将倾滑的棺木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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