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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得难受,傅兰君伏在桌子上,眼角渗出泪水,濡湿了袖子。
办公室的门吱呀一声,傅兰君的心突然躁动起来,她回头望过去,一个中年女人抱着孩子走了进来,她死死地盯住那女人怀里的孩子,她的心脏跳得好难受,像是快要吐出来一样。
那女人在她身边坐下,冲她笑一笑:“女先生好。
我带我们少爷来找夫人,夫人在上课,让我们来办公室里等她一会儿。”
那把脸埋在女人怀里的孩子突然转过头来对着傅兰君“咯咯”
一笑,傅兰君的心口像是被人擂了一拳,是他!
这熟悉的眉眼,活脱脱是一个年幼的顾灵毓!
她结结巴巴地回答女人:“你们坐,你们坐。”
她眼睛一刻也不舍得离开孩子的脸,盯着盯着竟然落下泪来,忙转过身去把泪揩干了,再回过头满脸堆笑地和女人说话:“不知道这孩子是哪位老师的?”
女人回答她:“是程校长的,今天我带孩子出来玩,正好逛到学校附近就想着进来看看,不瞒老师说,我小妹也在这间学校里读书呢。”
孩子咬着自己的手,一双黑眼珠子盯着傅兰君看,傅兰君的心柔软得一塌糊涂,她强忍住心酸,向女人打听孩子的情况:“这孩子长得真好看,家里一定养得很好吧?”
女人笑呵呵地答话:“可不是吗,家里就这一个孩子,爹妈宝贝得什么似的。
孩子吃饭也好睡觉也好,不挑食,身体健壮得很。”
那孩子冲着傅兰君甜甜一笑,傅兰君鼓起勇气问女人:“我可以抱他一下吗?”
女人小心翼翼地把孩子送到她手里:“您可小心点,对,就这么托着。”
奶香气扑鼻,她将这个小小的柔软的身体抱了个满怀,像是有一阵电流蹿过身体,傅兰君的手一软,差点失手。
那孩子在她的怀里也不老实,蹬手蹬脚的,顺着她的肩膀往上爬,傅兰君也不动,只由着他放肆。
孩子爬着爬着,突然响亮地喊了一声:“妈妈!”
傅兰君愣住了。
那女人也愣住了,半晌才说道:“奇了怪了,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不好,也不知道为什么不会说话,都两岁了连妈妈也不会叫,这可是他说的头一句话呢。”
傅兰君再也忍不住,泪雨滂沱地捂着嘴冲了出去。
她在校门口神思恍惚地站了好一会儿,直到有卖糖葫芦的小贩叫卖着路过,她用手背擦一擦眼泪走过去,掏出钱来想要买一串糖葫芦。
背后突然有人道:“他才两岁,牙都没长齐,吃不得这些硬东西。”
回过头去,程璧君正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她。
傅兰君决定离开宁安回湖北老家。
她的家原本就不在宁安,现在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父亲和姨娘客死宁安,已经停棺三年,是时候扶灵回乡安葬了。
宁安是个伤心地,多留无益,如程璧君所说的那样,即使为了孩子好,为了自己好,也该离开了。
回到故乡去,平静度过这一生,就当宁安是个梦,从未爱过,从未恨过,从未做过人家妻子,从未做过人家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