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新社

第53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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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廷玉又搬回了公寓,先前他和祝青青住的那间已经被旁人租了,好在那家有广东娘姨的邻居搬走了,方廷玉于是就赁了那一间。

他把岳汀兰也接进了公寓。

祝青青告诉他,岳濯缨临死前有遗言留给他,只有一句话:告诉廷玉,汀兰我就托付给他了。

外面仗打得越来越激烈,连英美都在撤侨,这幢公寓里的外国人陆续都走了。

轰炸成了日常,二十三号,先施百货、永安百货被炸,二十八号、二十九号,同济大学被炸……

在轰炸声里,天气渐渐转凉。

有一天,方廷玉早晨撕日历,农历已经进了十月。

十月十四,是祝青青的二十岁生日。

岳濯缨去世后的这几个月,他和岳汀兰很少见到祝青青,她很忙,忙着工厂内迁的事。

如今这年月,朝不保夕,谁都不能保证自己还能看见明天的太阳,谁还会在乎什么生日不生日的?

曾经他无数次地设想祝青青二十岁的生日,假如她还在中国,该怎么给她过;假如她已经去了法国,她自己会怎么过……设想过很多种可能,但从来没想到过,结局竟然是,她还在中国,但也不需要他给她过。

方廷玉在日历前呆站了很久。

又过了几天,这场持续了三个月的战争终于落下帷幕——一袭黑色的帷幕。

十一月十二号,上海市市长俞鸿钧发表告市民书,宣告上海沦陷。

第14章:远道

战争结束后,岳家派了管家来上海,接岳汀兰、方廷玉和祝青青扶岳濯缨灵柩回乡。

他们走水路,坐船辗转,船停泊在渔梁码头时天已经黑透了。

方廷玉和管家站在船头,看见码头上一群人提灯静默地站着,昏黄灯光照出一片缟素。

管家提着白灯笼,摇动手里的招魂铃,拉长了声音凄凉地喊:“安徽省徽州府歙县子孙岳氏濯缨魂归故里,掌灯照路啦。”

方廷玉浑身一激灵。

他蓦地想起了许多年前,他和祝青青婚约初定,带祝青青来看渔梁码头,正赶上有客死他乡之人灵柩回乡,同样的白灯笼、招魂铃,只不过那时,他和祝青青是站在岸上看热闹的人,而今天,他们变成了船上送灵的人。

那天,他告诉祝青青,徽州男儿外出行商,客死异乡是常有的事,徽州女儿能和丈夫长相厮守是福气,徽州男儿能死在家乡是运气。

岳濯缨是个读书人,仕途碰壁后就一直待在家乡做他的富贵闲人,何曾想到,最后竟也不能终老徽州。

“宿命”

两个字冷不丁地窜进脑海里,让方廷玉头皮发麻、脊背生寒。

白灯笼照亮,招魂铃引路,灵柩被抬下船,上了岸,等候在岸上的人拥过来,人群里突然爆发出一声尖锐的哀哭,有人因为悲伤过度而晕了过去。

是二婶。

万万没有想到,岳濯缨之死,最哀伤的,竟然是那个平日尖酸刻薄只知算计的二婶——岳濯缨唯一的亲妹妹。

二婶没能参加岳濯缨的葬礼,在渔梁码头,一见棺材她就悲伤得晕厥过去,被抬回家,大夫看过后说她悲伤过度身体虚弱,只宜卧床静养,短期之内万不可再大悲大喜。

身为晚辈、侄媳妇,祝青青在病床前侍奉她汤药。

二婶病歪歪地斜倚在垫高的枕头上,往日那样强悍泼辣的人,如今却憔悴不堪,眼睛里没了光,脸色灰败,木呆呆的,药送到嘴边就张嘴,像个机关操纵的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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