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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三婶将香胰子同花露水,都揣在怀里,然后端了梳头盒子,向屋里走来,毛三叔一个翻身,由床上跳了下来,问道:“呔!狗子带了什么东西给你?”
毛三婶猜不到小秋送她这两样东西,究竟是什么用意,所以她也很不愿意公开出来,便道:“狗子几时送过什么东西给我?这是我丢了一只空碗在学堂里,他送回来了。”
毛三叔走近一步,瞪了眼道:“你怎么会丢了一只碗在学堂里?”
毛三婶道:“我记不起来。”
毛三叔冷笑道:“怪不得人家说我的闲话了。
你记不得,我倒记得。
你不是做了一碗芋头糊给李少爷吃吗?”
毛三婶道:“不错!是我做了一碗芋头糊给他吃,这也犯了什么家规吗?”
毛三叔道:“这并不犯什么家规,但是你为什么说不记得,不肯告诉我。”
毛三婶无理由可以答复了,便将脖子一歪,板了脸道:“因为你问得讨厌,我不愿告诉你。”
毛三叔道:“狗子替姓李的带了什么东西送你?”
毛三婶想是他听见了,如何可以完全否认得。
于是答道:
“人家吃了我的芋头糊,送一点东西,回我的礼,这是理之应当,你管什么?”
毛三叔伸着手道:“你给我看看,她送了你多少钱?”
毛三婶听他这话,简直有了侮辱的意思,于是在怀里掏出香胰子和花露水,重重地往桌上放下,然后两手牵了衣襟,乱抖一阵,叫道:“你搜吧,你搜吧,看看有什么呢?”
毛三叔见她做错了事,还有些不服人说,不免也激起气来了。
顺手捞起花露水瓶子向地下一砸,砸得香水四溅。
口里骂道:“不要脸的东西,要人家小伙子私下送东西,我打死你这贱货。”
毛三婶也是忍不住,伸出两手,先就向丈夫抓来。
毛三叔大喝一声道:“好贱货,你倒先动手!”
喝时,早是捉住了她两手向外一推,毛三婶站立不住,哄咚一下,向后倒了下来,毛三叔打得兴起,趁势将她按住,跨腿就骑在她身上,竖起两只拳头,擂鼓也似向下打着。
毛三婶身上虽在挨打,心里头却很明白。
她想着,自己若是大哭大喊起来,惊动了四邻,人家问着,为了什么缘由,一早夫妻打架,很不容易说了出来。
而且牵扯到了李小秋那更是不妥。
因之只管躺在地上乱挣乱跌,却不哭喊。
毛三叔也是想到这件事有些难为情,只是打,却不叫骂,打了一二十拳,才放了毛三婶。
一只脚踏在椅子上,左手掀了衣襟扇汗,右手指着她道:“你动不动凶起来,叫你知道我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