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就没想到纵然一肚子古典,与政治有什么关系呢?与抗战更有什么关系呢?中国人一国人若都先考古,然后再作事,中国也就亡了。”
蓝田玉当大家说话的时候,也没有忘了她舞台上的技巧,说着话带走着路,便走到了仰天夏水两人站着的中间站定,笑道:“何必大家罚站?大家这样高兴,我们倒好到屋子里去开个座谈会。
丁先生有好茶叶,泡壶好茶大家喝。”
夏水道:“丁先生的好茶叶,这必须蓝小姐烧水,这茶才喝得有个意思。”
陈东圃摇摇头笑道:“我们这厨房大煤灶,要蓝小姐下厨房去转那煤灶,殊失雅道。
我们还要叨扰蓝小姐,应当到蓝小姐家里去拜访。”
蓝小姐笑道:“只可惜我那屋子太小,不然马上就请去坐了。”
田艺夫笑道:“我想来个折衷办法,由蓝小姐在家里烧了开水,提到这里来泡茶。
于是地方既宽大,茶也有得喝。”
蓝田玉笑着点头道:“好的好的,请各位在招待室里等着我,我这就回去烧水了。”
说着,她扭身就走了。
这里一些先生们,站在门口谈了一阵子,也并没有把刚才的玩笑放在心里头,闲闲的也就散了。
夏小姐现在是丝毫无所顾忌,就到田艺夫屋子里去,其余的人各归自己屋子,丁古云虽然也回到自己屋子里去了,可是十分高兴之下,按捺不住那番兴奋的情绪,觉得出屋子去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只是在屋子里踱着步子。
他觉得蓝小姐在寄宿舍里,已杀开一条血路,可以自由来往了,以后是无须受着什么限制。
蓝小姐真是有办法,全寄宿舍的人,她都可以用各个击破的法子,把人家说得心悦诚服。
可是问题也就在这里,这全寄宿舍的人,就算自己的胡子长得最长,让别人对她太心悦诚服了,那是……这意思不曾想得完,忽听得门外有人笑道:“怎么回事?接待室里一个人都不曾到。”
看说着话,蓝田玉左手提了一只竹篮,右手提了一把新铜壶,笑了进来。
丁古云立刻伸手将那把壶接过来,笑道:“沉甸甸的,你倒是真提着一壶开水来。”
蓝田玉把那篮子放下,眼珠向他一转,笑道:“丁先生,你看我什么时候说话,向人失过信哩?”
丁古云笑道:“这是你太忠厚了,他们随便说的一句话,你就认为是真事。”
说着把篮子上面盖着的一块白布给掀开了,里面放着四个大碟子,盛着花生仁糖果之类,丁古云笑道:“连下茶的干果碟子也预备了,这实在是出于诚意,请你用我的茶壶泡茶。
书架顶上的那个盒子,就是好茶叶。
让我分路去请客。”
说着情不自禁地一摸胡子,笑嘻嘻地走了。
在寄宿舍里的朋友们,听到蓝小姐真个请客,无有不来的,一致随了丁古云的招呼,到招待室里来。
那长方桌上除了两壶茶之外,还有四个碟子。
正好全体招待,招待莫先生的茶杯,还不曾收去,就将那杯子分斟了热茶,放在桌沿上。
夏小姐自也在座,她笑道:“这样恭恭敬敬开个茶会,总也应当有所谓,平白地大家来聚会一下,什么意思呢?”
蓝田玉正好斟了一杯茶放到她面前,就悄悄地向她转着眼珠,飘了一眼。
她也向蓝小姐微微撩着一下眼皮,似乎已懂得了她的意思。
蓝小姐才向大家看了一眼笑道:“其实,我没什么意思,不过夏小姐这样说了,我就算是新到此地,招待各位,以表示敬意吧。”
大家听了,同声的哈哈一笑。
蓝田玉笑道:“不过我有一句话,是要表明一下的,就是这一杯清茶,还不能算是我的东。
茶叶是丁先生的,而丁先生的茶叶,又是夏小姐送的。
我不过只提了一壶水来而已。”
陈东圃笑道:“那么着,蓝小姐简直未曾作东,水还是寄宿舍里水夫挑的呢。”
夏水笑道:“我不那样想,凡是经过蓝小姐手的,都为蓝小姐所有。
拿出来,就是蓝小姐的礼品。”
蓝田玉笑道:“这样说,那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