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发高热,她梦见她父亲带她去兜风,到了郊区车夫开快车,夏夜的凉风吹得十分畅快。
街灯越来越稀少,两边似乎都是田野,不禁想起阎瑞生王莲英的案子,有点寒森森的。
阎瑞生带了个妓女到郊外兜风,为了她的首饰勒死了她。
跟乃德在一起,这一类的事更觉得接近。
她乘病中疎防,一好了点就瞒著韩妈逃了出去,跑到二婶三姑那里。
一星期后韩妈把她小时候的一隻首饰箱送了来,见了蕊秋叫了声“太太!”
用她那厌情洋溢的声口。
蕊秋也照旧答应著,问了好,便笑道:“大姐走了他们说什麼?”
韩妈半霎了霎眼睛,轻声笑道:“没说什麼。”
九莉知道蕊秋这一向钱紧,但是韩妈去后她说:“我给了她五块钱。
看老奶奶可怜,七八十岁的人,叫她洗被单。
这才知道厉害了,从前对我那样,现在一比才知道了。”
“她从前怎样?”
九莉问。
“哈,从前我们走的时候,你没看见这些大妈们一个个的那样子呵——!
临上船,挑夫把行李挑走了,就此不见了。
你二叔一拍桌子说:‘行李我扣下了!
’这些人在旁边那神气呵——都气死人。”
楚娣在洋行里找了个事,不大在家。
卞家两个较小的表姐也由蕊秋介绍留学生,她们都健美。
从前楚娣那里也有一种有目标有纪律的气氛,是个诉讼厂,现在是个婚姻厂,同时有几件在进行。
卞家的人来得川流不息。
“你三姑反正就嫌人,多隻狗都嫌,”
蕊秋说。
南西也常来。
楚娣背后揽眉笑道:“啊呦,那南西,”
九莉知道是说她的化妆衣著不像良家妇女。
蕊秋道:“你没看见她刚到巴黎的时候小可怜似的。
认识了查礼,一吵架就跑来哭。
总算查礼倒是跟她结了婚。
到现在他家里人还看不起她,他们家守旧。”
蕊秋不是跟他们一块回来的。
她有个爪哇女朋友一定要她到爪哇去玩,所以弯到东南亚去了一趟。
“爪哇人什麼样子?”
九莉问。
“大扁脸,没什麼好看。”
她喜欢蕊秋带回来的两幅埃及剪布画,米色粗布上,缝钉上橙红的人牵著骆驼,远处有三座褪色的老蓝布金字塔,品字式悬在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