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置下些收了粮食是卖钱,收了房租也是钱。
尽积攒下那些钱,又做什么用?至于玉玲她本人,更用不着说积钱的话,我的钱就是她的钱。
纵然说没有放在她口袋里,不能算她的钱,可是放在她口袋里的钱,也……”
玉玲瞅了她一眼,微笑道:“我的八爷,你不用再说了。
幸而王大婶子还不算外人,要不然,人家说我们吹得太厉害了。
龙王爷家里宝多,还怕遇着一个河干海浅的日子呢。”
王大婶子笑道:“就算龙王有个河干海浅,你们凤大将军家里的钱,也不会有个用完的日子。”
凤八在这日子,当然要顺从新夫人一些意思。
见玉玲不愿太夸着富有了,便也点点头笑道:“我也因为不是外人,就随便开开玩笑,我父亲他就不肯说怎么有钱。
人家说我家里有钱,就不过是为了我家名声太大。
中国真正有钱的人,在北方看不见,要在香港就可以见识见识他们的威风。
这就是平常所说发洋财的人,他们真把银钱当水用。”
王大婶笑道:“那么,八爷您自己说,您是把银钱当什么使呢?”
凤八笑道:“也无非钱当钱使,银子当银子使罢了。
反正这辈子不会那样寒碜,把铜钱当银子使,把银子当金子使。”
王大婶听了这话,倒有些感触,心想:莫非他讥笑我们把钱看得太重了?可是对这种有钱人,稍微沾着一点儿边,也有很大的好处,纵然受上一两句话,自也故意坦然地受着。
这时,玉玲正陆续地拆开纸包来,看这样看那样,王氏母女随着附和一阵接上也就吃饭了。
饭后,凤八先搬出家里的话匣子,开了几张片子,又拿出照相机来,和翠莲照了几张相,半天的周旋,厮混得很熟。
凤八见翠莲很欣慕玉玲手指上戴的钻石戒指,当她照相时却悄悄地对她低声笑道:“那戒指也不过千多块钱。
今天我在洋行里买东西,看到有个小些的,我明天买来送你。”
翠莲听了这话,心房立刻跳了几跳,可是红了脸微笑着没答出话来。
但她晓得,凤八绝不拿空话骗人,虽是只这两句话,也就心里感激得了不得了。
也就因为这种事太可动心了,当日回到家里,按捺不下这秘密就悄悄地告诉了母亲。
王大婶子听了这话,两手拉了女儿的手,脸上带了五分郑重的颜色、三分秘密性、两分高兴,向她低声道:“这事若让玉玲知道了,那可得把三百年前的陈醋坛子全要打翻。
不过像凤八这种人,拿了洋钱当水使,既和他认识了,不沾他一点儿光,那也算白认得他。
咱们不即不离儿的,敷衍他一点儿,先把那戒指弄到手再说。”
翠莲道:“有了我就得戴上,假如玉玲看到了,我怎么说呢?”
王大婶子道:“哟!你就这么一点儿出息吗?人家有本事的女人,一张床上养两个野汉子,谁还不知道谁呢?”
翠莲呸了一声道:“这就是您做娘的人教给女儿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