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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打照面儿,看着周永年洗得微微脱色的条纹衬衫,温婉就给他贴了标签——落魄骗钱的江湖郎中,自然也免不了哀叹一番自己亲爹的智商。
周永年看看温婉的舌头,然后切脉,左右手轮番诊了一回,问她,“晚上睡不好觉吧?”
来了,来了,肯定得说我多忧多思、失眠多梦,然后往“忧伤肺”
上引。
温婉对郎中们的套路门儿清。
“皮肤起疙瘩、起皮没?”
温婉撸起袖子,露出几个红点。
温广鸣皱眉,“忧伤肺,肺主皮毛,你这孩子哪那么大的心思啊……”
“季节性过敏!”
看着小崽子一副意料之外的神色,周永年笑了。
温婉犹记得,春天的阳光透过树叶,斑斑驳驳地洒在老师的脸上和身上。
那时候的老师,真年轻啊。
温婉上前,握握周永年冰冷的手,咬着下唇,走了出去。
警察把周永年的随身遗物移交过来。
一眼看见那张打印出来的荇黄素项目计划表,老头儿在人员设备等栏有的画了圈,有的画着叉。
温婉觉得自己又要飙泪,赶忙忍住,师母状态不好,好些后续事宜还得要人办呢:与交警和医院方面沟通、办手续,定殡仪馆,联系整容,发讣告……各种各样的事体。
就像有人说的:丧葬之礼的另一番意义在于,让生者忙乱,好使之无暇为失去至亲而过度痛苦——更何况是老师这种非正常死亡的情况。
好在A医大的相关领导、同事们,还有别的学生闻讯赶来。
温婉终于闲下来,专心陪伴师母。
梅晴哀伤地说,“本来说好放假一起去看晨晨的。”
周晨是老师和师母的独生女儿,在美国读大学,第二日下午才回到平城。
她眼睛红肿、嘴上都是干皮,神情悲伤而疲惫,看见梅晴,扔下手里的包,两母女抱头痛哭。
追悼会上,梅晴和周晨作为家属,接受来宾的致哀,温婉等学生帮着维持秩序。
商逸来到温婉面前,她一身黑色衣裙,长发在脑后简单地绑个马尾,神情哀伤而平静,就像乔托壁画中的人物。
莫名的,商逸有点心疼,然而身份使然,并不能陪她待多久,毕竟今天是代表公司来的。
“你节哀。”
温婉点点头。
追悼会一项一项地进行。
王平院士、校领导、院领导等先后致悼词:“周永年同志致力于呼吸道疾病中药研究近三十载,先后……”
耳畔听着人们对老师盖棺定的论,看着灵堂上悬挂的挽联“一生求索,尚有余憾;半世劳苦,但求心安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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