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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呢?你在这里工作?”
她的问话打断了我的思绪。
“哦,我本是八月份来南京参加一个记者联合会的培训,后来看要打仗了,便留了下来。”
“你是记者?”
她看向我,眼眸忽闪着。
“嗯,记录这场战争是我的使命。”
“你真伟大!
我看过一些关于欧洲四年战争时期战地记者的故事,那是一群常常与死神擦肩而过的人,在硝烟弥漫的战火中,用自己的笔、镜头和良心来还原战争的真相,我很崇敬你们!”
我们就这样聊着,分拣好了药品,又一起将箱子抬到走廊上去,没多大一会儿,只见琼斯小姐急匆匆地从外面赶了回来,还没喘匀气儿,便向大家宣布道:“红十字会批准了我们的粥厂!
从今晚开始,校园西北角的食堂改为难民的粥厂,红十字会拨了些米和蔬菜给我们,这里的几位女士,陈小姐、袁小姐、吴小姐,你们愿意兼职厨娘吗?”
大家听了这个消息都很开心,想都没想便答应了下来,就连一向不动声色的弗洛伦斯,眼眸中都闪烁着光芒。
我突然很动心,很想加入到这个有趣的女子兵团中去。
“琼斯小姐,我可以搭把手吗?”
我问道。
琼斯小姐叹了口气,“不瞒你说,我们现在十分需要人手,越来越多的妇女和儿童投奔了我们,就连男人也想进来,校园里乱成了一片,能多个人帮忙都是份力量,可是……你忙着拍照与走访已经很辛苦了,对了,”
说到这里,琼斯小姐仔细将我看了看,“你的住处怎么样?”
“邮局旁的防空洞刚刚修好,附近的居民基本都在那里过夜,我也一样,听说南京城中现在有大约五千座防空洞。
您有什么需要我的,我会尽量赶过来。”
琼斯小姐摇了摇头,“我担心的不仅仅是日军的空袭……”
“还有什么?”
还有什么?大家都将目光投向了琼斯小姐。
“战争……战争对于亲历者来说就是整个世界的颠覆与重组,教授、商人、工人、妓.女、乞丐、强盗,富人、穷人……原先的这些界限都模糊了,法律将形同虚设,道德在生存面前会变得异常脆弱,到那个时候,我希望圣婴女中依旧是一片有序的净土,而外面的世界,我就不能保证了。
所以,俞小姐,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我想你还是搬进来比较好。”
那一天我无法拒绝琼斯小姐的好意,虽然她的话于当时的我还一知半解。
当天下午我费尽周折和远在天津的父母通了最后一次电话,电话里,母亲说她每天打听南京的消息,说她为我急出了病,让我赶紧回去,我对他们说,我现住在一家美国的教会学校里,教学楼顶覆盖着一面硕大的美国国旗,我说我和美国人、德国人住在一起,日本使馆的人都对我们很照顾。
我不知道这样说他们有没有放心一些,但愿有吧。
(五)
十二月十二日。
火,四处都是大火。
傍晚的时候,擦黑的天际被一串红红绿绿的信号弹划破,据说那是城中的汉奸在为敌机指示轰炸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