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枫的声音略带憾意,“赵劲远他们,毕竟是英雄好汉。”
白染缓缓地喝了口茶,闲逸的目光别有几分温润,“端在高位的那些人,本就该做好随时被牺牲的准备,尤其……是忠臣。”
白枫微微蹙眉,“我白氏一族当年遭大雍赵家军屠尽,公子要灭雍,确是无可厚非,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将破阵图赠予华亚卿,何不让华国夷了雍境?”
“夷平之后呢?”
白染含笑,“你当真以为华国有能力将大雍据为己有,有能力管束那些不属于自己的子民?纵然华国君王好战,他们还有个与大庆风轻宁齐名的丞相贺瑜。
华国攻雍,只为得到利己条款与钱财从而强国,还不至于虚耗兵力等着其余三国来个瓜分自己领土。”
“少爷的意思是……”
白染稍一思索,落下一子,“大雍既然不会亡,又何必便宜华国?倒是利用这一战,除去太子,辅佐一个只知权术不懂抚育万民治理天下的君主,十数年后,我再前来将这空壳子一举击碎,岂非轻而易举?”
“就算太子无法登基,仍有廉明之称的三王爷,如何能保证他不会逃过此劫,大雍若有他治理,只怕国力有增无减,少爷何不亲自留下复仇?”
“留下?”
白染朗笑数声,“我还未游遍天下名川,品尽天下美酒,称霸过江湖,搅乱过武林,也未尝试与一个貌美佳人相爱,认识一个肝胆相照的知己,人生短短数十载,岂能让复仇占据了?何况……我这一计拉下了太子党,待到时机成熟,三廉王一党,又岂能逃过?”
当今大雍朝内,太子党以赵劲远掌控兵权为甚,三廉王的最大支持便是丞相容魄天,在双方势均力敌的局势下,鲜少有人将目光移到其他王爷身上,在白染看来,这就是一种时机。
二王爷天生残疾,四王爷资质平庸,五王爷其母身份卑贱,六王爷喜好清闲,九王爷年纪尚幼,那么最有可能的人选就剩下七、八二位王爷了。
从这入手就能寻到许多支线,例如有相才却屈居吏部的华亚卿、好大喜功却不受重视驻扎边境的西门傲、御林军统领高放的父亲因太子主张的律法处以极刑而隐忍数年……当将这些与太子或三廉王的利益起冲突的人连为一线时,就能够布下一道天下名局。
第一步是御林军高放策划的一场的逼宫,再适时让三廉王的督军恰到好处的闻风赶去解救,要把握好这个时机并不容易,首先要确保太子不能再第一时间收到消息,这就要看华亚卿在太子府有没有眼线,只要太子妃或世子出了点小状况,一切就轻而易举了。
当高放宁死不供而咬舌自尽时,震怒的皇帝必然誓要查明幕后主使,这时安排一个看似逃脱的御林军被擒,并在他身上搜出太子的相关信物,就算证据不充足,太子也免不了蹲蹲天牢,太子党更免不了求情,尽管此时的求情只会让天性多疑皇帝更加愤怒。
那么倘若这种时候,边关来了一条消息,说赵劲远勾结华国欲要助太子谋反,会有什么后果呢?
这是第二步棋,这步棋的施展倒是甚难,毕竟冤枉一个护国元帅绝对不是进进谗言做做伪证便可轻易了事的,若非信任,哪个皇帝会愿意将兵权尽数交予的?故而,既然说勾结,那便让西门傲以赵劲远的名义真正勾结,而从中的蛛丝马迹,好比华军得知大雍南阳军调遣的秘密,亦或是破城的途径,华军中自然会有大雍的奸细告知皇帝——赵家军有人与大华暗中勾结。
西门傲的厉害之处在于他能够做到独善其身,在关键时候往京中送上一道折子,提到关于赵劲远的谋反之举,以及仿造字迹的通敌密函,彼时皇帝早已因太子怒不可遏,收到这东西,哪还能保持理智呢?可毕竟兵权在他人手,皇帝只能一边下令将云阳侯府上上下下押入死牢,另一边又封锁京道不让消息传到阳谷关,这之后,身为帝王,自然要想办法保护自己皇权,华亚卿的进言,就是一个契机。
在这番君臣间的密谈后,西门傲摇身一变转为与朝廷眼线,事态既成定局。
皇帝依照华亚卿所言设下歼灭赵家军的陷阱,再按锦囊妙计驱退华国,一切顺理成章,各自得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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