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在寝殿,孤是不是吓到你了?”
他伸手轻揉着我的脖子,忽然开口问道。
我的脊背僵直,眼睫甚至能碰到他的侧脸。
“那时,孤突然有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那种感觉孤从未有过。
但孤再也不会那样了。”
听到他这样说,我稍稍地放下心来。
他的力道掌握得刚刚好,舒服得我直想睡过去。
只是被他碰触的地方,烫得惊人,不知道这灼人的温度来自于他还是我。
迷糊之中,我听见他似乎一个人在喃喃自语,“幼时阿七总是这样帮孤治落枕,孤总会舒服地睡过去,阿七第一次抱起孤的时候,孤是从树上掉下来的……”
那声音轻柔得像歌谣,我几乎已经摸到了梦境,不禁低语,“你说的那个阿七是谁啊……”
他敛袍在我的面前蹲下来,深深地凝望着我,月光在他的脸上铺展开一片柔和,我的睡意立时全无。
“你也许知道孤很喜欢你,却不明白真正的原因。
你的身上,不仅仅是有泥鳅和石头的影子,还有一个人。
那个人曾握着孤的手教孤写字,他写得一手好字,才华横溢,他曾拍着孤的头说,有一天要站在最高的山巅,俯瞰群山,想要那种畅快,就要不畏艰难。
他也曾抱着孤教孤骑马,说成双成对的马儿,不要把他们分开,它们也有爱,而且一生只认定一个伴侣,真正的男子汉也应该这样。
他走的时候叫孤不要哭,他说所有关心和疼爱孤的人都希望孤快乐,他还说他很幸福,他的人生因为一个女人完整了。
他死的时候孤跪在他的面前,他握着孤的手要孤承诺当个好君王,他说,即使他不在了,也一定会把那个能带给孤幸福的人送到孤的身旁。
他是孤这一生最敬最重的人,他长孤十五岁,孤唤他阿七。”
我被他的话震撼。
他第一次对我说这么多的话,第一次充满景仰地提起一个人,第一次那双蓝色的眼眸里毫不掩饰哀伤。
他仿佛不是一个王,仿佛回到了年少的时光,我的情绪随着他波动,随着他心伤,眼眶渐渐地红透。
他就像被孤零零地扔在旷野上的孩子,温暖于他,遥远而又无望。
“无冶县太危险,不要去。”
他伸手轻抚着我的后脑勺,“孤再经不起失去。”
“王……”
我注视着他的眼睛,“臣……”
“孤没把你当成臣子,孤一直视你为朋友,伙伴,就像泥鳅和石头一样。
就像你说的,孤这一生能被自己掌握的爱太少,孤其实亦很任性,得到了就不想失去。
孤曾说过,要给你提供一个机会,就不会折断你的翅膀,在孤的身边,你亦可以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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