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七,一百零八……
这个女人的势力遍植朝野,放眼朝野,也只有自己能与他斗上一斗。
想到四哥刚即位的时候,帝胤党遍布朝野,太后她一介女流,皇上又非年幼,哪有什么官员肯听她的?
后来四哥不知怎的,宿疾加重,有一阵子竟到了卧床不起的地步,帝后党便仿佛雨后春笋一般,呼啦啦起来一片,且都是以当朝老臣,手握大权的重臣为主。
帝胤党没了皇帝的有力支持,又多是些年纪较轻,品秩较低的官员,哪斗得过那些官场老油条?两年下来,帝胤党连番损兵折将,实力大减。
无奈之下,自己只得吩咐众人明哲保身,积蓄力量,以待日后反击。
只是不知道,这最后的一搏,自己还等不等得到呢?
殿门到了,奕忻抬头看了看楹联,上面写着“云卷千峰色,泉和万籁吟”
,笔画舒展,一气呵成,想必当时书写之人,心中定是畅快至极吧!
他苦笑一声,抬脚走了进去。
“恭亲王到!
!”
由于有咸丰帝事先吩咐,因此小太监见到奕忻后并未阻拦,只是遥遥唱诺着,身子微弓,以示尊敬。
偌大的回廊,只有奕忻的靴子踏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的“沓沓”
声,和着小太监刚才那声唱和所激起的阵阵深远的回声,伴着他缓缓地向大殿走去。
他每经过一名宫人,那人便向他躬身行礼,神态谦恭而麻木,好像傀儡一般,不见丝毫人气……
他不禁颇为落寞地想,若是当年胜出的是他,那么如今他还会为那场胜利而感到开心吗?
起风了,山上总是时时有风的,清凉的夜风扬起鲜艳的布幔,在奕忻面前轻佻地缓缓招摇着,奕忻不禁闭了闭眼,移开了视线——那轻柔的布幔后,仿佛隐藏着一个幽怨的女子,宽袍大袖,乌发坠地,眼神孤寂而怨毒。
一阵压抑的咳嗽声从殿内传来,奕忻不由加快了脚步。
远远的,那一抹明黄色包裹的身躯,仿佛像要被这山间的夜风吹走一般。
奕忻上前一步,低低叩首:“微臣,参见皇上!”
咸丰帝奕宁抬头,淡淡地瞥了眼自己的六弟:“起来吧……”
话音未落,又是一阵轻咳,其中夹杂些许从肺部发出的,如金属相坼般的回音。
奕忻起身,恭谨地低下目光,不去看自己四哥狼狈的样子。
奕宁缠绵于病榻已有两年之久,太医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也许真的是怪疾难医,也许只是明哲保身。
奕宁的病情就这么反反复复,久不活动的缘故令他清秀的面容更加苍白,嘴唇却呈现一种病态的红润。
剑眉如墨,那墨如点漆的眸子仍旧清亮无比。
奕宁自嘲地一笑:“这副身子,也不知还能捱过几个寒暑……”
奕忻忙上前一步:“天佑吾皇,必当龙体安康,逢凶化吉!”
奕宁无奈地笑了:“你我兄弟多年,何时竟如此生分了?”
奕忻低头不答,心中反问:何时?大概是你的额娘登上了太后的宝座,却收回了我额娘的封号,令她郁郁而终那天起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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