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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虽是如往常一般种菜喂猪,每十日与各位长老堂主们商议教务,脾气也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好,然而他饭量却不易察觉地慢慢变小,醒得也比往常早,同我说话时眼神会不自觉散开一瞬,像是连精神都难以集中了。
我不由忐忑不已,忙苦思对策,当晚又将魔教中人按照出场顺序捋了一遍,最终却绝望地发现,数来数去,我能够信任的人也唯有药何涣一个而已。
但就算是他,我也只是因为药先生的原因而信了他七成。
这人毫无底线,我虽然尊敬他的专业素养,却不能仰仗于他的承诺和人品。
唉,孤立无援。
事到如今,也只得抱着一句船到桥头自然直安慰自己了。
明知道没办法也只得拖着,反正也是无事可做,我便继续观察东方储的身体状况,继续描日子,每天出去的时候眼睛总往能藏得住人的死角瞄,暗暗考虑怎样才能在有变故发生的时候保住自己一条小命。
就算是无益也罢,权当是积极的暗示了。
就这样日复一日,一直到了第四百天。
东方储好像也数着日子一般,这天一大早他便把我叫去书房,拉着我手和颜悦色地问我:“情儿,你来了魔教也已经一年有余,该看的不该看的也看得差不多了,依你之见,魔教究竟是好是坏,所做作为是对是错?”
我想了一下,谨慎答道:“魔教刑罚严酷、滥用药物控制低级教众,纵使对本门教众也不算是太好,更别提买卖兵器毒药本就不是什么正经营生,因此我若说魔教是对,教主也知我所言非实。
然而我听说三十年前的魔教刑罚更加严苛,教众穷凶极恶却只能勉强温饱,因此我想,魔教能有今天已是长足发展,教主其功至伟,只是一人之力,难以回天。”
东方储呵呵低笑重复:“是啊,一人之力,难以回天……”
他沉默一会,突然道:“情儿,我知你这些日子不过是装糊涂,其实你是知道的,我这身子,怕是要不行了。”
他一边说一边手上加力,五指如铁铸一般,我顿时手腕剧痛,小半边身子都没了知觉,不由脚一软倒在他脚边,喘息着答他:“我……我知道。”
话出口时不由胸口微酸。
傻子都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变了态度。
我这口肥猪养了一年多,之前吃的不干净的东西想必都已经排泄殆尽,该是杀了分享胜利果实的时候了。
思及此又愈发绝望:若他执意要用我做药,我又哪有逃脱的机会?一切的逃生之法都不过是我痴人说梦罢了,现实是残酷的,他不会给我任何活路。
我跪在地上动弹不得,东方储竟还慈爱地看着我微笑:“知道就好。
我怕是就这三个月左右的事了。
你这一年来从未和我提过任何要求,我每思及此便愧疚万分。
现在就当是满足我一个心愿,你可想要我做什么事?只要你说,我便尽量去办。”
想要你做什么事?
这算是死刑犯最后那顿豪华的晚餐吗?
我不由讽刺地看着他:“我想回青阳派。”
东方储果不其然长叹一口气:“情儿啊情儿,他们已容不下你,你又何必心心念念对他们不忘?”
我一笑:“教主方才不是说,只要我说,您便尽量去办?”
东方储再次连连叹息:“你这倔脾气!”
叹了半晌又问,“你只想回青阳?”
我垂目不语,眼前再一次掠过程铮的面孔,心里竟没有一丝惊慌之意,想必我也早已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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