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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床被他占据了三分之二,李嘉居然还没睡下?萧和权大喇喇地伸展了下四肢,懒洋洋地侧过身去看向烛火处。
高竖的白烛烧去了一大半,火光昏昏沉沉,李嘉半撑半伏在案上,小紫毫依旧姿势标准地握在指间。
泥炉里的最后一丝余温随着几粒蹦跶的火星袅袅散去,踩在萧和权脚下的地板有些凉。
他本想唤一唤李嘉,声音到了嗓眼莫名地堵住了,绕到案前一看,她果真睡着了。
《虹县诗卷》已经临摹完了,平整地晾在地上,她的身下压着张崭新宣纸,写了一尺有余。
萧和权的童年及少年时光大多在热血沸腾的舞刀弄枪中度过了,书没读多少,一眼瞄过去,字倒是全认得,串在一起辨识度不高。
不过看得出来,李嘉的字比太学里那群啃老的小王八蛋们好上太多了,便是柴旭那小子怕也比不上一半的。
萧和权蹲在案前煞有其事地看了会字帖,又去翻翻垒在案边的书堆,愈往后翻他唇角抿得愈深。
这一垒,十多本书,每一本每一页,只要是空白的地方无不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小字,有些是李嘉自己的随笔,有些是对行文里的考据,生生将一本书撑得有两本厚。
翻完这些,萧和权抬起的眼睛径直看向暗角里的书柜,先前他进来时并没有注意到,书柜里从上到下塞了满满当当近百余本书。
过去随手抽出一本,和李嘉案边的那些如出一辙。
他忽然了解了一件事,如果说李嘉真是天才,那么她的天才有一半是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用他们千倍百倍的努力换来的。
由着睡得姿势不大妥当,李嘉的眉头一直崩得紧紧的,她的神情话语经常让他忘记了她的实际年龄。
现在趴案头近距离地看睡梦中的李嘉,萧和权发现,这丫头也有那么一点……可爱嘛。
国子监的伙食不错,给她的腮帮子养出了肉,睡着了鼓了起来,看上去有点婴儿肥。
下颚还是尖尖的,抵在手腕上,萧和权的眼神往下移去,落在她的衣襟前……
那夜的记忆不受控制地一波涌入脑中,温软的,稍稍有些起伏的曲线……萧和权的脸渐渐升高了好几个热度,窗下一声高过一声的猫叫声惊醒了他,呸呸呸,赶紧粗暴地抹去脑子里那些想法。
柴旭若在此,肯定会感慨一声:青春期的少年啊,心思总是这么躁动不安……
门口的小白蛇已经不见了,想是钻到哪个角落里打盹去了。
萧和权别好剑想要走人,头往李嘉那偏了偏,做了番小挣扎。
冷风钻入窗缝,拂过李嘉露出的后颈,冷得她不禁缩了缩身子。
萧和权不再犹豫,轻步上前将她从轮椅中抱了起来。
怀中人出乎意料的轻,萧和权抱着她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就是她那一把骨头膈得慌。
瘦,太瘦了。
不像其他附庸风雅的太学生们弄香熏衣,李嘉的发间衣上只有一种味道,药味。
离得近了,这种苦涩到钻脑的味道更为明显,简直是从药汁里泡出来的。
也不晓得,吃了多少药才能染上这么重的药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