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隐约有些不舒服,当初哈图师傅要是肯多听他说几句,认真衡量一下他的身体状况的话多好,他是实在没办法了才同意皇额娘去向皇阿玛说这件事的。
现在哈图因为他被贬了,永璂还是挺难受的。
他向来不忍心看到别人遭难倒霉。
可是转念想想,上次就因为不忍令妃宫中照管九格格的奶妈宫女被罚,害得自己吃了大苦头不说,还累得额娘担惊受怕,操劳了两个多月照顾他,最近人看着都憔悴了许多。
那些不相干的人和额娘孰轻孰重,哪个和他更亲近些,他还是分得清的,叹口气,使劲摇摇头,决定不再去多想了。
可惜他决定不去多想了,别人却是偏偏要揪住不放。
午间的时候,上书房的功课结束了,永璂就拿了两个自己头天晚上读书时的问题去请教纪师傅。
纪晓岚现在对永璂这个认真学生已经很是喜爱了,曾说过永璂虽然不能博识强记,眼界不够宽广,书也背得不够快,但是思路开阔,敢问敢想,常常发前人所未有之疑问,心思细腻敏捷,有时做出的议论连他这个师傅都有耳目一新之感,这方是做学问之人该有的态度。
假以时日,十二阿哥的学识必然不同凡响。
纪晓岚是当代大儒,在做学问时自有自己的一套想法,他其实并不太赞成圣祖康熙爷推崇的凡书必读百遍再背百遍的教育方法。
须知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这世间凡人所生的孩子也是一样的,各有各的不同之处,有人适合背书,有人他就天生不太会背,这不会背书的也不一定就是笨孩子,把每天的那点精力全部都用来死记硬背,实在有事倍功半之嫌。
应当因材施教才是。
读书,读书,读书何用?自然是要学古知今,以史为鉴,借前人之经验行今日之事,问题是古书大多言简意赅,寓意深远,越是圣人之说越是发人深思,百人读《春秋》就会有百种领悟,因此好好体会书中之意才是读书的精髓所在。
十二阿哥能不拘泥于常法,不急不躁,背书之余常常思考发问,就很投了他的脾性。
这几天听说十二阿哥又病了,不能来上书房,纪晓岚心中还颇为感慨了一番,这些宫中的事情他是不能多话的,永璂太过厚道淳朴了,往往被欺负了也还不自知,或者是知道了也不太去计较,这就引得别人越发不把他当回事,能欺负的时候就使劲欺负,纪晓岚琢磨着是不是该在十二阿哥病好后隐晦地提点提点他人善被人欺的道理。
不过他为人师的应该给弟子们讲的是圣人之道,宽厚仁慈才对,所以这话他还不知该如何出口。
好在永璂貌似是自己领悟了这个道理,他病还没好,那个害他生病的外谙达哈图就被皇上以办事不力为由贬下去了。
这时见到永璂又来向他请教问题了,心里很是高兴,两人就多说了一会儿,正说得高兴,忽听旁边一个声音道,“纪师傅,打扰了。”
转头一看,是五阿哥永琪,五阿哥现在年纪已大,乾隆有时会派点差事给他做,所以他现在不用天天来上书房,一般都是小燕子被乾隆赶来的时候,他才会陪着一起来。
纪晓岚已经好久没在上书房见过他了,这时就有些诧异,“是五阿哥啊,这都已经下学了,五阿哥过来是有事找为臣么?”
永琪摇头道,“我是有点事情来找十二弟的,看见你们说话,本想等一会儿的,可是你们竟说了这许久,我午后还有些事情,不能久搁,所以只好出言打断你们,还请纪师傅莫怪。”
纪晓岚自然不能去怪他,便道,“是臣一时说得兴起,忘了时间,倒是累五阿哥久等了,那为臣先走一步,五阿哥和十二阿哥请自便。”
永琪点点头,待他走远后正色看看永璂,“十二弟最近长高了一些,看着倒像个大人样子了。”
永璂看他的脸色不太好,就有些莫名其妙,“五哥找弟弟不知有什么吩咐啊?”
永琪哼了一声,走到刚才纪晓岚坐的位子上坐下,“我本以为十二弟你心性纯良,出淤泥而不染,一直很是安慰的,没想到你人一长大,性情也跟着变了,竟成了这样一副睚眦必报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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