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很少与人靠得这样近,身子绷得和拉满的弓弦一样百般不是,生怕多挨着身后那位贵主一片衣角。
李英知看在眼里,对她的小心拘谨煞是不屑,但一想她已及笄,确实与男子不宜太过亲近,便生生止住了捉弄她的念头。
雨云一收,谢安和兔子似的立马往外一蹦,仓促的模样看得李英知忍不住发笑,心里却是一丝失落,这丫头当真是怕自己。
他抿着嘴角,呵斥道:“毛毛躁躁的成河体统?”
谢安从他身边脱困,满身心说不出的舒坦,挨了训眉毛都没皱一下,故作可怜地对他道:“谢安这不也是怕挤着了公子,才心急让了出来。”
油嘴滑舌!
李英知晓得她是在打马虎眼,这点小心思无伤大雅,没必计较,只是路过谢安身边时淡淡来了句:“既然及笄了,你的婚事族中也该提了吧?”
谢安瞠目结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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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事?闺中女子过了十五家中确实要为她筹谋婚嫁,如谢安这样王谢两族的女儿,如无进宫打算,在更早些时候就择好了郎子,定下亲事。
李英知乍然冒出这么一问,真把谢安问住了,因为她压根就没想到这茬。
李英知瞅着她怔愣而茫然的面容,心中疑惑,谢一水成了谢家的主事人,以谢安的身份,谢一水不提也罢,族中其他的长老不可能没有打算。
谢家的女儿,嫁入五姓贵族都是低嫁,入王侯之门方得寻常。
如今皇储之争正在热头上,既然王谢联手,没道理放着这么一步联姻的好棋不用。
扇子在掌心一敲,李英知想到了什么,及笄了谢安还能跑来东都找他,显然是得了谢家的默许。
这么看来,李英知心中一声冷笑,好一个左右逢源的谢家,好一个满盘皆不输的谋划!
明面上站在了太子那边,却又将不起眼的谢安暗中放到自己身边,无论哪一方最终得势,皆是万无一失。
怕是太子那边,谢家也早做好了打算。
但看谢安懵懂神色不似作假,恐怕她是真不知道自己被当了棋子使了。
李英知看着她,不知从何说起,长长一声叹:“及笄了嫁人是早晚的事,你也该为自己好好打算才是。”
谢安脑子都没过一下,干脆回答道:“哦,公子放心,谢安目前没有嫁人的心思,我必会好好辅佐公子的!”
仿佛是为了要让他安心,她的眼睛睁得很大,清澈又坚定,就差拍着胸脯向天发誓了。
李英知心情复杂,半晌挤出一句话来:“嗯,有你这般忠心,本君也就放心了。”
两人说着话,不觉已走到了李英知在东都的府邸。
这座宅院是临时备下,自然比不得在西京邵阳君府的奢华宽敞,但院落小巧精致,风竹萧萧,别有一番雅趣,多容纳一个谢安自是不成问题。
尚未踏入门,老管事先迎了出来,喜气盈盈道:“公子,府上有客!”
才说完就瞅见李英知身后矮不定当的一个小人,惊叫出声“哎?公子也有客?”
无怪乎老管事吃惊如此,他是李英知跟前的老人了,去世的妻子还是李英知的乳母,可以说是看着李英知长大的。
这个公子什么都好,读书一目十行不在话下;自小懂事早熟,接人待物没的挑;差就差在年过二十几,竟连个妻房都没有,没有妻房也罢,平时也不见与哪位小姐走得近。
老管事愁啊,生怕自家这位芝兰玉树的公子走上了断袖这条不归路,那他岂不是对不起过世的老夫人?!
故而刚刚有位姑娘登门拜访,点名要见李英知,那叫一个喜不自禁,连忙将人迎在偏厅候着。
那姑娘他仔细打量过,没有西京五姓女的自视甚高,与人说话和和气气,举手投足间大方洒脱毫不忸怩,老管事越敲越觉得与自家公子是良配。
这不,李英知一回来,他就迎了出来,想先一步打听一下是不是未来的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