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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来,门庭冷落的谢府恢复了往昔的车来车往,人嘛,总是势力的。
一朝起一朝落,今日白眼相送明日笑脸相迎,大家各怀鬼胎,心照不宣。
谢安混入京官队伍之中,来路又不太光明正大,为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故而自回西京任职,她仅在第一日回了一趟谢家,之后她便申请一间独门独院的官舍,独住在外面。
好容易译完了一尺来高的藩国文稿,天已擦黑,六部各寺绝大多数灯火具灭,老树上一只乌鸦嘎嘎叫了两声,两爪一蹬,飞地不见踪影,偌大个官署里再没有一丝声息。
谢安将卷宗收纳入盒,刚走出公房她就后悔没带盏火烛出来。
不怕人笑的,她怕黑,而且不是一天两天。
成年之后有所改善,但一个人落单在这四下俱静,黑影绰绰的皇城里,谢安只听得自己有节奏的心跳噗咚噗咚,撞得和鼓点一样响。
她咽咽口水,战战兢兢地挨着走廊往前走。
忽然前方一点火光闪烁,一个惨白的人脸从黑暗中慢慢浮现……
谢安脑子里本就绷紧的一根弦刺啦断了开,身体快过反应,也不管随手抓了个什么,使足劲地朝前砸去。
她下手又快又狠,明明被吓到了极致却是一声不吭地下黑手,对面想躲也躲不及,只听一声惨叫之后,地上掉了个灯笼跌坐了个人。
年轻的内侍捂着脑袋,泪流难面:“大人!
小人和您什么仇什么怨啊!”
谢安:“……”
半晌后,谢安心悸犹存地坐在个偏冷小殿之中。
小殿位于延英殿旁侧,属于后宫与外朝的中间地段,领她来的内侍顶着张泫然欲泣的脸给她添了茶水,谢安心中过意不去,又道了个歉。
内侍扁扁嘴:“小人不敢。”
说完站立在一旁,再不多说一句话。
谢安知道这些宫内的宦臣嘴关把得严实,想是也打听不出来什么,便也沉默地坐着,偶尔打量两眼这间看上去荒凉已久的宫殿。
等了一炷香左右,外边响起一串轻微的脚步声,谢安不觉站起身来。
吱呀一声响,边门闪现出一个娉婷的身影,丁香色的宫裙步步走近,来人姣好的面容随之在黯淡的烛火中渐渐清晰。
她打量着谢安,谢安也打量着她,片刻女子浅浅一笑:“本宫没想到你的年纪竟是这样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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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谢安寻了个契机向鸿鹄寺卿告了个小假。
对于谢安这个新来的属下,鸿鹄寺卿很是满意,年纪小却不骄不躁,做事稳当,虽是女子却不娇气聒噪。
故而她这个假请的很是轻松,寺卿大人还特别关照地问了一句:“是不是家中安排了亲事啊?”
谢安哈哈哈的一串笑,赶紧逃走。
与她一起回谢家的还有昨夜给她引路的小内侍,这是她的堂姊,当今天子的谢昭仪赠与她的。
“入朝为官,身边总要有个贴身伺候的,但女官人跟前随男侍难免招来闲话,女婢嘴碎经不起事。
这初一是本家送入宫的人,机灵活络,与你跑个腿还是信得过的。”
不愧是谢家女儿,这份心细周道谢安自愧弗如。
回去的路途上,谢安想了想,与初一道:“初一是你宫中的旧名,出来行走不方便,我给你改个名可好?”
小内侍吸吸鼻子道:“初一是主子的人了,主子想改什么便改呗。”
哟,还是个有气性的,谢安摸摸下巴:“既然你不太愿意,那就……”
初一赶紧竖起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