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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笨拙的动作别说面对一个武林高手,就是一个三流低手也根本能轻易挡住,然而七弦却不知在想些什么,竟然在这种时候走神了。
或者不是走神,他只是在看,灵堂里那个小小的孩子,正揉着通红的眼睛抬头望他,满脸都是不知所措的悲伤。
斜刺里伸出一只手,用力握紧了陈夫人的腕子,将人带向一边,温念远不甚赞同地瞪了七弦一眼,嘴里安抚道:“陈夫人,请冷静一点。”
然而他习惯了那样冰冷的说话语调,这话听在旁人耳力却更像是警告。
令人如沐春风或者浑身不自在的语气向来都是属于七弦的,而七弦现在却并不想开口。
有点魔障了的陈夫人力气极大,温念远不用内力都不怎么抓得住他,好在很快有下人上来,帮着把人搀住。
这时候,灵堂最里头的陈洪威才刻意挺了挺身子出来,一脸沉郁地呵斥陈夫人,“无知妇人胡说八道什么!
英祥遇害是姓崔的那几个狼心狗肺的贼子干的,还多亏几位大侠找出他们!”
然后他转身向七弦和温念远拱拱手,歉然道:“拙荆有些疯魔了,请不要放在心上。”
他话音刚落,被下人们搀着的陈夫人忽然又挣扎起来,涕泪满面地嚎哭,“你胡说!
你胡说!
若不是这人出什么馊主意,咱乖乖把钱送过去,英祥早就好好地回来了!”
眼看着她又要冲出去,陈洪威不得不向下人们使个眼色,让人把她架回房里去。
见人被带走了,他才小心翼翼地去看七弦的脸色,若说他心中真的没有半分怨恨,那是不可能的,其实他同样觉得自己妻子的话有道理。
可那又怎样呢,七弦公子这样的江湖人,一怒起来灭他满门都不是问题,他只能赔笑脸。
“拙荆不清醒,大侠千万别放心里去。
英祥那孩子,竟……”
说到去世的长子,他眼中流露出无法掩饰的悲色,低头拭了拭眼角,“这事儿怪不得大侠,若非您二位,我还被一群吃里扒外的蒙在鼓里,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七弦看着黑白肃穆的灵堂,陈洪威絮絮叨叨的敷衍话语不停钻入耳中,大恩大德么?恐怕没有吧,虽然找到了绑匪,可救不回人命。
陈家人心底,说不定对他恨得更多些,那个小胖子——
他静静地走上前,取了香点燃,垂目行礼,然后将香插上,然后才回眸略略颔首去看在地上呆坐着的陈英瑞。
陈英瑞小嘴微张,茫然地看着七弦。
最近家里这一连串的事情把他完全弄懵了,从不知所措地傻坐在变成一片黑白色的灵堂里起,世界好像就完全变成了另一个模样。
“漂亮哥哥……”
看见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人,他扁扁嘴,泫然欲泣,“他们说,我哥哥死掉了。
死掉了,就是回不来了,不能陪我玩儿了,真的吗?你明明说,他会回来的。”
旁边的陈洪威抽了抽嘴角,刚想上前打圆场,就见那个仿佛一直都高高在上的白衣男人,缓缓蹲下身来,将小男孩搂在怀中,低声道:“对不起。”
大概不明白漂亮哥哥为什么说对不起,陈英瑞靠在他柔软馨香的怀中,茫然地眨着眼睛,一串晶莹的泪珠落了下来。
见七弦没有怪罪小儿子的意思,陈洪威松泛了些,心上却仍旧一口气堵得厉害无处抛洒,不禁阴沉沉地说:“那三个畜生,斩首都实在太轻了,千刀万剐都不为过,到时候——不行,不能等到秋后,得斩立决才行!”
他声音中透出一抹狠戾,显然有了决断。
他家虽失了一半的家资,打点官府、打点刽子手那点的黄金白银绝对还不缺。
反正那三个本来就是死罪,只要送出礼去,早点死晚点死没有区别,早点死,早点给他儿子赔命!
而且,决不能让他们爽爽利利地一刀断头,太难解心头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