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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落走进房内,却是看见小僧宝早早上了床,翻身朝内躺着,“少爷?”
她喊了一声,只是小僧宝半晌都没有一点反应。
她上前,看小僧宝呼吸均匀神色平静,便以为他睡了,吹熄了里间的灯,走到外间的小榻上躺下了。
床上小僧宝等着落落的脚步声远了,外间的灯火熄灭了,没了声响,才蓦地睁开了眼睛,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其实刚才他已经紧张得手心都冒汗了,他哪里还会睡得着,脑子里满满的都是那几本白皮书里的画面还有文字,这会儿是那样清晰地浮现在了脑海,还有白日里看到的莞莞的那一截雪白的肚子,他觉得闷得慌有什么东西一直堵在心里,让他难受,为什么莞莞会去看这些书?
☆、迟则生变
迟则生变
整个七月连着八月上旬,北方这一片土地上依旧滴雨未下,热辣的太阳始终高悬天际狠狠地炙烤着大地,庄家枯黄如荒草,大地干裂若鳞甲。
在不久的将来这儿便会因为这百年难得一遇的旱灾而民不聊生,庄稼歉收更甚至是没有收成,大批的流民便会产生,为了生存卖儿卖女,继而食草啃树皮,等到所有的一切能吃的不能吃的都被啃食完毕,接下来便是易子而食……想着这即将爆发的人间惨剧,崔灏目露不忍,望着南边的天空,长长地闭了闭眼,他只能希望情况不会像他想的这般糟糕了。
在这廊檐下站了这片刻功夫,他的后背便一片濡湿了,这天气实在是太热了,若是这会儿强行迁去南方,一路上怕是要吃许多苦,可是若是不走,将来便会更加危险。
迟则生变,不能再拖了。
崔灏定了定神转身走进屋内,再一次去和卢老爷辞别。
卢老爷原本还想挽留,可他也看出了人家是非走不可,也不好再勉强。
其实半月前崔先生便向他辞过别,说是欲往南迁,他很是诧异,崔先生便解释了原因,一是老家本就在南边,早就欲回归故土,二是观今年这一场大旱之后北方必定生变,迟走恐生变故,不若索性趁此机会南下。
那时,卢老爷虽觉得崔先生的话有理,可是心底里却还是不愿去相信的,他以为这一次天旱也会像以往一样,让庄稼歉收一些而已,而这对于他们这种人家来说却是不怎么打紧的。
只是现在看来,也许,崔先生的预见才会是正确的,到如今为止滴雨未下,管家向他回报,自家庄户里的好几户荫户都陆陆续续地来哭诉过,今年地里将颗粒无收。
卢老爷皱着眉头思考,若是事情真的像崔先生说的那样发展了,到时即使是他们家想要在这乱世求得一席生存之地也是不易,况且北方战乱严重,时时被胡人铁骑威胁着,确实不若往南迁。
这样的念头一生出,便越发强烈,卢老爷深觉此举正确,只是他们家在这一地扎根多年,若要举家搬迁却是不易,需要从长计议,许多东西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准备妥当的。
因感念崔先生对僧宝的教诲,卢老爷一点点看着自家儿子越发出息沉稳,这一次便赠送了崔灏纹银百两,并且亲自安排了仆人护送崔先生父女俩南迁。
崔灏也不矫情,知自己确实需要这些,且又是卢老爷一番好意,便领受了。
八月中旬的某一日,在选定的日子里,崔灏带着崔莞回到了张家村,着人起出了崔氏的墓。
尸骨携带不易,便决定将之火化后带走。
虽然汉人讲究入土为安,只是在现今佛道盛行的世道中,因佛陀讲究涅槃,火葬这样的仪式便也渐渐不再被排斥。
崔灏让崔莞给崔氏的坟磕了几个头,然后领着她站在一边,看着挥汗如雨的汉子一点点挖开坟包。
约摸两个时辰之后,露出了里面的棺木,朱红的棺木颜色依旧,竟是鲜艳若当时,看到的人纷纷惊讶了一下,不过却也没有多想。
他们将棺木抬到了早就堆叠好的干柴边,有人上前将棺盖启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