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夫殿下请留步!
陛下有令,您不能进去!”
忽然,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邝希晴扬声喝问发生了什么事时,寝殿的门被猛然推开,吴瑶不断苦心劝诫的声音随着一个清亮的男声戛然而止,“让开!”
我感觉到床榻陡然一轻,却是邝希晴站起了身,匆匆走向那闯入的不速之客。
心下好奇,我不由得偷偷掀开眼皮朝着那边瞄了一眼——卢修竹那张端方俊秀的脸上破天荒地带着怒气与忧色。
“修竹,你怎么来了?”
邝希晴的声音听不出半点儿不虞,从侧面望去,我甚至见到她嘴角勾起的一抹淡淡笑意,仿佛很高兴见到对方——但是我知道,她的真实情绪并不如表现出来的那样。
“见过陛下。”
他也一改刚才对待吴瑶时的咄咄逼人之态,温驯婉约地行了个礼,同样报以柔和的微笑——只是眼神不住往床榻这边扫来,教我不得不闭上眼睛,直挺挺地躺着,大气也不敢出,“奴听闻宴会中混进了刺客,心中着实担忧陛下,因而不顾阻拦,执意进来看看,还望陛下恕罪。”
“皇夫多虑了,朕岂会因此降罪于你?”
邝希晴温声安抚道,“朕无事,皇夫且回吧。”
“等等,奴还听说,凌王殿下舍身救主,被刺客伤到了,可有此事?”
他终于说出了来意,没想到竟是为了我,倒教我有些意外——却是困扰大于感动。
毕竟,他的担心、他的情谊都是对着那个与他从小相熟的邝希晗,而不是现在的我;他与邝希晗的身份也注定了这份不切实际的关心最应该埋在心底,却不是这样肆无忌惮地摆上台面。
“确有其事,”
邝希晴轻描淡写地说道,“不过只是皮肉之伤,皇夫不必担心。”
“小晗……”
我听见他的声音仿佛就在不远处,大概是越过了邝希晴走近了床榻,陌生的气味让我不禁屏住了呼吸。
——该死的邝希晗,到底与多少人有牵连?
简直是胆大妄为,无可救药。
忍不住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遍将烂摊子留给我原身。
“噤声!
晗儿已睡着了,莫要将她吵醒。”
邝希晴的声音压得极低,语气却带了几分若有似无的警告,可见卢修竹一而再再而三无视她的命令已然触到了她的底线,教她不由摆出了帝王的威严。
即使闭着眼睛,我也能感觉到越发紧张的气氛——配合着邝希晴的声明,我放缓了呼吸,做出已经熟睡的样子。
过了几息,就听卢修竹褪去所有棱角的温雅嗓音说道:“是奴急躁了,望陛下谅解……奴这就告退。”
“嗯,去吧。”
邝希晴的声音也恢复到了一贯的轻柔平稳,仿佛她们此前从未发生过龃龉。
——我竟不知,帝后之间相敬如宾的外表下,却是这样貌合神离的虚伪敷衍;而更让我心惊的是,她们的矛盾竟是与邝希晗脱不了关系。
这也意味着我如履薄冰的扮演生涯更添了一重困难。
额上有手掌拂过,轻盈得几乎感觉不到,一触即走的温热过后,我听见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邝希晴替我掖了掖被角,然后也离开了。
我的思绪有些混乱,各种念头在脑海里打架,也不知道挨了多久,到底是支持不住,昏昏沉沉地眯了一会儿。
第二天早晨醒来,被告知邝希晴已经去上朝,不愿在这个危机四伏的皇宫里多呆一刻,我连早膳都略过,急急忙忙地带着侍从与护卫回了府——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姜灼。
我终究还是没能还给她本应属于她的禁卫之职,以及锦绣前程,也不知这份歉疚是否还有消弭的一天。
然而一想到能够因此与她再相处下去,我内心又升起一股淡淡的欢喜,竟是将那层愧疚之情也冲淡了。
回到凌王府,颜珂早就守在门口,见我回来,欣慰之色溢于言表,拉着我的手时力道之大,差点要将我的手腕扯断;而瞥见与我一道回来的姜灼时的不满也被我能够平安归来的喜色压倒,只是微微蹙了眉头,却并没有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