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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平津抬头笑了笑,眼前看不清人,想说话,却发现嗓子里完全发不出声音来,他顺着那一扶,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他一路勉强将车开了回来,下了车从胡同里走进院中,走着走着再也没有了力气,依稀记得最后只好沿着台阶坐了会儿。
坐了多久都不知道了。
保姆伸手替他将身上一件被雪水浸透了的外套脱了,推着他进去换身暖和衣裳。
赵平津换了衣服走出来,保姆阿姨已经拿了热毛巾,一条递给他,一条拿在手上,拉着他的手替他擦着手心,一边递热茶上来。
赵平津是一向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主儿,低着头任由保姆伺候,只觉心口窝着一团寒冰,一阵一阵的刺疼。
他扬手喝了半杯热茶,将杯子递到老保姆的手上:“您早点休息,我上楼了。”
赵平津低着头,一级一级楼梯往上走。
上到二楼的转角处,他直觉地抬了抬头,眼前有点重影。
他母亲周女士穿着丝绒睡衣,站在楼梯的走廊处,定定地望着他。
赵平津仰面扯出一个笑,依旧徐徐的,走到了楼上,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贯的笑意盈盈:“周老师,还没休息?”
周女士不理会他的嬉皮笑脸,纵然深夜两点也没法松懈她在这个家的威严:“家里头什么情况你也知道,你非得深更半夜搅得全家不得安宁?”
赵平津依旧笑嘻嘻的:“我这又不是存心的,晚了点回来,谁知道阿姨还没睡。”
周女士皱着眉头:“你如今是愈来愈胡闹了。”
赵平津上前搂住他妈,将她往她屋里头送:“您睡吧,我好着呢。”
周女士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半是警示半是劝告:“舟儿,你要再这么继续犯混,迟早得出事。”
赵平津愣了一下,忽然笑了。
那一丝笑容模糊难懂,转瞬即逝,他仍是客客气气地扶着周女士的手臂:“您放心,事儿到而今,再没比今天更干净的了。”
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他说得字字清晰,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痛楚,周女士怔住了几秒,凭着一个母亲的直觉,抬头仔细地看了看他的神色。
他回得太晚了,夜熬得多,脸色苍白,他仍然是笑,她一贯骄纵到没边儿的儿子,今晚不知为何看起来有点失意。
赵平津替她推开了房门,摆了摆手转身往回走。
“舟儿。”
周女士不放心。
赵平津摇摇晃晃地走到了楼梯旁,听到他母亲唤他,抬手按在了扶手上,回头望了望她,唇角抽了抽,露出一个面目模糊的笑:“妈,我爸当初,是不是也像我这么懦弱?”
周女士脸色倏然一变。
赵平津笑着,却不再说话,径自楼上去了。
新年过后第三天。
假日刚过,路上特别的堵,夜里八点多,方朗佲今天下班迟了些,妻子有孕在身,他基本每天都按时下班陪她。
小区的车库里头,几辆车堵在门禁处,前面一台熟悉的黑色车子。
方朗佲按了下喇叭。
前头那车后视镜里人影一闪,驾驶座上的人漫不经心地抬起手臂冲着他挥了挥手。
方朗佲在车库里停了车,回头,赵平津正从车上下来。
方朗佲乍然看到他,差点愣了一下,天气这般的冷,赵平津一袭黑色大衣,里边只穿了件灰色格子衬衫,人显得格外的瘦削,方朗佲回过神来,笑着搂住他肩膀说:“好一阵子不见你小子了,新年躲清闲呢。”
赵平津笑了笑:“哪能啊。”
两个人走进客厅,保姆迎上来招呼。
方朗佲说:“上回让给舟子捎带那药,搁哪儿了?”
保姆转身去开柜子:“我给您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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