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寂静让乔琬有点心虚,事先的打算稍微落回心底一些,但还是忍不住,悄悄往身旁的唐棣文瞥了一眼。
唐棣文其实已经走不太稳,乔琬又有心,就干脆搀着他。
两个人的姿势还保持着正常的亲密,于是乔琬这一转头差点就撞到唐棣文半边脸。
唐棣文还没反应过来,反而是乔琬慌了,扶住唐棣文的手抖得厉害,还是暗自深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恢复镇定。
他在心里暗骂自己,扶唐棣文靠在沙发上,这时又听到房间某个角落传来的奇怪的脚步声,又快又碎,在他四处探询的短短几刻,两只大型犬从不同的房间里奔了出来。
狗倒是很乖,看到陌生人并不叫,只是一只戒备地护在主人身边,另一只则凑上去蹭了蹭唐棣文的手背。
感觉到自家的狗靠过来,唐棣文这才坐起来,伸出手逗了逗狗,没有血色的脸上浮出一点笑意来。
然后才彷佛终于想起了房间里另外一个人,点头说道:“麻烦你送我回来。”
当时乔琬心里全是其他念头,好一会儿才明白这话是对他说的。
他就忙接口:“唐导您客气了,我去倒杯水来吧。”
唐棣文看了他一眼,顿了几秒,又一次点头,指了餐厅的位置,就由着乔琬去了。
把温水搁在茶几上,乔琬很寻常地坐在沙发的另一边,看着唐棣文拿起水杯来喝掉水,又看着他漫不经心地摸着他的狗,有意无意地,乔琬的手碰到了唐棣文搁在沙发上那只空闲的手,出乎意料地冰凉,完全不像喝醉了的人,相较之下,反而是乔琬的手心,有着一点因紧张而起的汗湿。
唐棣文果然回头看了他,倒是不惊讶的;乔琬后来的这么多年里从这一刻起记住了从那一天起开始唐棣文看他时常有的目光:微弱的笑从漆黑的眸子里渗出来,很难形容是了然还是冷漠,但肯定包含着某种程度的纵容。
因为读出了这一点纵容,乔琬便镇定下来,最先在他脑海中闪过的是那些纷纷扰扰的关于唐棣文的传闻,他现在终于知道这些言语的起处,从来不是毫无根由的。
他的手顺着唐棣文的衬衫衣袖往上攀,心跳得厉害,好像耳鼓都被震得隐隐作痛,但是竟然能模糊地感觉到这衬衣是棉麻料子,质地一流。
与此同时,唐棣文身上的酒味渐渐浓了,一层层扑到乔琬的面前来。
当他的舌尖感到酒精的苦味时,乔琬闭上眼睛,想,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一切尽在计划之中,可是他无可抑止地觉得荒谬,好在对方的温度和酒精的味道逐步发挥了效用,他开始放松,似乎可以享受这个吻了,然后一直克制得很好的三分理智告诉他,无论如何,总算是挣到一个开头了。
***
合约签得非常顺利,双方都没有在价格上多加纠缠,于是大概半个月不到一切手续都已办好。
陆梅接到乔琬开出来的支票,转手就捐给儿童慈善基金会;乔琬知道后,在后来一次酒会上还玩笑似的提及:“早知道蒋太太要做善事,我就再高开二成了。”
当时陆梅一笑置之:“既然是做善事,专门开支票也一样不麻烦的。
我这也是借花献佛。”
唐棣文的老宅终于转手一事,很快上了各大报章娱乐版的头条。
因为买主卖主身份特殊,加上牵扯到的第三方虽然去世多年,但留下的声名仍在。
各种报道消息纷纷攘攘铺天盖地,但无论怎么写,知道当年底细的,已经被各路人物关照过,反而一片清白;不知道底细的,再写,都是无涉旧时风月。
虽然猜测众多,陆梅和乔琬就像事先约定过一般,无论是对旧友还是媒体都绝口不提这其中细节。
又过了一个来月,当这件事情不再那么引人注意,乔琬才不做声地搬进去。
这些年来陆梅也雇专人维护,但终究是不曾大张旗鼓地动过。
而乔琬却不同,如今房子归在他名下,他搬进去后没动室内装潢,凡是留下来的家具一件不换,就是请人来彻彻底底清扫了一次,好像要把积了这些年的看得见看不见的灰尘和其他东西统统给清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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