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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到底是心满意足多些,收了猎寻,转身就要去点灯。
但世上事自成因果,该报一定会报,好比张佳乐一直没穿好鞋,又好比他们非固执不要下人们帮着洗头以至于地板上汪得到处是水,还好比张佳乐剔白发时全神贯注到连眨眼都不舍得孙哲平也没提醒他要爱惜目力,这种种前因加起来,全是有一个果子等着他吃,或是等着他们吃——
张佳乐刚一迈步子,右脚的鞋一个没穿住,整个脚背跟着一撇,他滑跤了。
学武之人,反应自是要比常人敏捷,张佳乐脚下一滑时他已然放低身位,只等手一触地立刻借力而起。
可惜这计划虽好,却忘了算进去身边还有个也会武的,同样一听到异动,下意识地伸手要捉他前襟把人给扶住了,于是那一句“黑灯瞎火”
一语成谶,两个人的手打作一起,继而绞作一处,张佳乐这下彻底没了重心,结结实实地背心朝地摔了一跤狠的,自己摔跤还不算,他后仰时冲力太大,孙哲平那一抓又没用全力,也被这后摔的力度带得脚下一滑,彻底摔作了一团。
守在外头的下人听见里面砰砰乱响成一片,又听不到人说话,只当出了什么事情,慌里慌张秉着烛火闯进去,一见,当即目瞪口呆——
两个大活人缠手缠脚叠在一处,摔倒时碰翻了水盆,一盆热水把人浇了个湿透不说,这衣服和头发,眼看也是都白换洗了。
外人看他们狼狈,偏偏当事的两个你看看我,我又看看你,对看半天,其中一个再忍不住,掩面大笑起来;另一个看了对方半天,眼底也浮起笑意,用左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又悄悄地把手心握紧了。
两个人一付落汤鸡的模样却都在笑个没完,蓝雨阁的下人们看他们横竖没事,留下火烛又退了出去。
百花的面具经不得热水,这一来再不服帖,张佳乐索性把面具撕了,瞪着孙哲平说:“孙哲平,你这坏脾气要改一改,不然别人都跟着遭殃。”
可他眼中笑意余韵未消,这一瞪着实没有威力,孙哲平也跟着把自己的面具也除了下来,说:“坏不坏就这样了。
一把年纪,改不了。”
说完站起身来伸出手,要把张佳乐拉起来。
张佳乐不愿他的手用劲,自行站起来后瞄了一眼他的手,说:“行了,随你吧。
你拿定的主意,别人能劝?天亮我们去微草堂。
听说王华佗正好在,我们找他看你的手去。”
孙哲平瞥他一眼:“你吓唬他的徒弟来找我,没看好,这会儿说要去找他,你拿什么给他做诊金?”
张佳乐反问他:“当初你又拿的什么做诊金让他看我?你能给的,莫非我就给不了?”
“给不了。”
孙哲平回答得特别干脆。
张佳乐简直要被气笑了:“三年不见,越来越不说人话了。”
孙哲平不气不恼,眉头都不动一下:“已经说过了,改不了。”
张佳乐嘴上说着三年没见,可一个字也不问孙哲平这几年来人在何方,又如何到的石城,就连怎么受伤依然一字不提,对孙哲平说话的语气和神气,全好似两个人因什么杂事分开了半个时辰,待杂事一毕,自然而然重相聚首再叙前言,他们分别的时间是如此之短,连告别时留在几案上的茶水都还是温热的。
那些血海深仇、污名伤病、蛰伏求生全未有过,从未有过。
张佳乐与孙哲平相知,与孙哲平分离,又终于再会。
孙哲平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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