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臻是给了她答案的,但是她来不及听清楚,已经先一步睡着了。
或许是这几天频繁地出入火车站,又或许果然如贺臻所说的,一大群人送一个,并不是那么伤感,当再一次的离别来临时,甚至还有点儿因为喧闹而起的虚幻的快乐。
郁宁没什么行李,一直在站台上和送行的朋友说话,她是一群人里年纪最小的一个,什么心事其实都藏不住,大家也看得出来她不过是强颜欢笑,可谁也没戳破,都嘻嘻哈哈地陪她说话,个个保证会好好照顾贺臻,郁宁心里感念这些善意,也就振作起精神,随着大家说笑起来。
分别的时刻总是会到。
郁宁上车的时候不敢回头,可到了座位上,一扭头,果然见到贺臻隔着车窗站在那儿,只他一个人,笑咪咪地望着她。
这笑容是很熟悉的,郁宁告诫自己不要哭,就瞪着眼睛也他笑,把车窗打开了一些,车厢外头的声音就这么传进来,广播声,人潮声,唯独站在那里的贺臻没有声音,只是一味微笑。
她对他说,你走吧,快点儿走,不送了。
贺臻听见了,点点头,又忽地向前一步,从手上抹下个什么东西,从那条缝隙里塞了进来。
郁宁定睛一看,是只戒指。
贺臻右手的中指和食指上各戴着一枚戒指,自她认识他,就从没见他脱下来过,她甚至记得它们随着贺臻的手指在自己皮肤上留下的触感,却出于一种微妙的心思,从来也不问来历。
把那只戒指攥在手心后,她也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狼狈地扭过脸,在滂沱的眼泪中冲着他死命地挥手,这个时候,车身一荡,车开了。
郁宁猛地扭过头,又一次看见依然留在原地的贺臻,又很快地消失在了视线里,唯有那个笑着挥手告别的姿势,很久都凝固在她的眼前。
贺臻离开后郁宁在家也没待祭天,就因为美工紧急加班的电话提早问回去了,提前开始了工作。
分别的头几天贺臻每天都给她打电话,直到有一天郑立抢过电话来说:“郁宁啊,你还是赶快把他领回去,这家伙现在完全是身在曹营心在汉,连打牌都心不在焉,老是输。”
再长嘘短叹了一番诸如“难得大家出来玩一趟,还这样一时半刻都割舍不下,这叫我们这些老光棍情何以堪”
之类半酸不甜的玩笑话,弄得郁宁接话不是,不接话也不是,站在电话边上热他取笑完,电话又回到贺臻手里,听他说:“他今天输得一塌糊涂,迁怒给我们,又看不得杨佳他们新婚燕尔,现在发神经立规矩不准队里上下打电话……”
郁宁听了好笑,笑了一会儿说:“那我给你打过去。”
“也不准接电话。”
贺臻直笑,背景音嘈嘈杂杂的,听来其他人也在怪叫着抱怨。
“那……”
郁宁顿了一下,“也挺有意思的,你们就做野人去吧,反正还有五六天就重回文明社会了。”
“哦,你倒是说得轻巧。”
笑完之后贺臻说,“你说得不错,以前我们也的确不到紧急情况中途不主动和外面联系,这次反而是破例了。
那好,我写信给你。”
郁宁低头,一边转动手上的戒指一边接话:“你现在在山里,等找到地方寄信,人都回来了……人先回来也不要紧,你写吧。
地址你知道吗?”
那枚朴素的金戒指她试过几个指头,食指最合适,但也略松了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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