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末末牙都快咬出血来了,可赵大爷压根没理他,转过身,“三分锺啊,我收拾棋盘去了。”
第2章
一间小小的小屋了,一个二十瓦的黄灯泡,一张小小的四方桌,两个小板凳,两个大搪瓷缸子,两盒棋子,再加上两个蹲在小板凳上的人。
武末末持白,赵老头持黑,持白者剔著什麽都没有牙缝,持黑者挠著什麽都没有光头。
“数三下啊,再没招就认输了,我看这子也不用数了,都明面上摆著呢?”
“再等等。”
老头不死心。
“爷爷,再等我就饿死了,第一盘棋下了两个小时,您输得都没形象了,第二盘眼看又两个小时了,我中午就吃了两馒头加一碗剩菜,水里泡了一场,再让您揍了一场,再抗下去就要影响我发育了,要以後我也只长您这个儿,长大我跟谁哭去,耽误了我的美好未来,您能负得了这个责吗?”
“末末,再等等啊,我这就想出招了,你这小子都哪学来的阴招啊?”
“除了您,咱这院里还有人认识这两箩东西的吗?不管收关了啊。”
“再等等,饿了等会我给你下面条。”
武末末哀嚎了一声,一屁股松了劲改蹲姿为坐姿。
基本上从上幼儿园开始,他妈没功夫管他,回回放假就把他搁到赵大爷这搭夥了,每次看到那种说不出来什麽味,看不出来什麽样,糊成一团鼻涕一样的东西,他都快恶心死了,要不是实在饿得撑不住,他宁愿上树啃树叶子也不吃那种恶心东西。
“别,您老快打住吧,您那面条存您这儿想什麽时候吃就什麽时候吃,我就不占您便宜了,回头我下面条给您吃。”
“真的?”
赵老头打起了精神,看到武末末点点头,随手把棋盘上的棋子一呼拉,“这盘就算和局吧,走,上你家吃面条去。”
武末末看著没了模样的棋盘,气得干瞪眼,“您老还真不知道害骚。”
却也只好乖乖地单腿蹦著回家做面条去了。
武末末甭看只有十四岁,一个堂堂初三学生,做饭可真的是一把好手。
不到一刻锺,两碗像盆一样大的碗面就上桌了,鸡蛋,葱花,西红柿再配上武末末他妈自制的辣酱把赵老头闻得直流口水。
“末末,人都说没妈的孩子早当家,我看你这没爹的孩子更是把好手,你看这面我做了一辈子怎麽就做不出来这个味呢。”
武末末翻了翻白眼,敲了敲碗边,“赵大爷,你那面往锅里一扔就打算称它是一碗面了,连搅都不愿意搅一下,不变成糊糊就算对得起您那贰块贰毛伍了,您看我怎麽做面的,您有围裙吗?您碰刀吗?知道鸡蛋得炒不是往锅里浇吗,知道葱花什麽时候下吗?天天说我没爹,我没爹,您就不能忍在肚子里不说,让他发酵去,霉烂去,您就非把他亮出来,您就不怕我幼小心灵受到伤害。”
赵老头一筷子敲武末末脑门子上,“就你,心灵坚硬著呢,炮弹都打不透。”
的确,没人不认为武末末心灵坚硬。
在这个鱼龙混杂的大院子里,武末末可算是一个名人。
从小爬高上低,掏鸟窝,拿弹弓砸玻璃,偷别人门口的蜂窝煤,抓小动物藏人衣服里,把平整的路面撬出一个坑来,躲在墙後面看骑自行车的人各种的摔姿,这个院里住了百十号人,除了那些抱在怀里不能动的,躺在炕上动不了的,基本上每个人多多少少都吃过武末末的暗亏。
所以每次听到或高亢或痛骂或撕扯的“武----末----末---”
三个字,大家都知道不出十分锺,就会传出来二楼东侧小屋子里武末末的嚎叫,“妈,我再也不敢了,您就再给我一次机会,您就再相信我一次,我一定改过自新,重新做人,下次再犯,再犯,您罚我跪搓板,罚我举笤帚,罚我三天不吃饭,罚我背一百首唐诗,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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