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郭老爷平日办公、休想的处所,也是指挥全国大大小小四十六间饼铺的总指挥所,因为生意日渐扩大的缘故,忙得无法回家歇息的郭老爷和郭家老大宗平也常常夜宿在此。
在香草堂大厅内,年方七岁的耀平嘟着小嘴向父亲撒娇。
“爹爹,您就让我和二哥一起下乡去收租,好不好嘛!”
郭老爷呷了一口碧螺春,清清喉咙说:“这趟你二哥出门可不像以往一般悠闲喔,况且说要和你二哥去收租其实是借口,说老实话是你想躲懒几天,不上赵老夫子的课是吧。”
他板起面孔,装出一副威严样。
年老得子的郭老爷对于么儿耀平的管束并不像他三个哥哥那般严厉,心中虽然已经应允他和震平下乡去散散心,不要成日腻在郭夫人的紫云轩里,和婢女们玩男扮女装的游戏逗郭夫人开心,但表面上仍装成反对的样子,想试试他如何解困。
机灵的耀平哪会不知道父亲的心思,他转了转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用童稚的声音回答道:“爹爹,您年纪大了也该是享享清福的时候,现在城里的生意有大哥和二哥顶着,三哥在朝中任职没有办法照顾家业,虽然耀儿年纪还小,也知道我们家家业广大,光靠您和大哥、二哥是很辛苦的,耀儿想早日帮爹爹分忧解劳嘛。”
“瞧你说得头头是道,只是你年纪还小,到乡下的路途遥远,而且路上颠簸,这样一路舟车劳顿的,要是不小心染上风寒可怎么是好,你还是留在家中陪陪娘才是,以后等你大了才帮忙你爹也不迟啊!”
向来把耀平当女孩疼爱的郭夫人,想到若是夫婿同意,那她就会一连多天见不着儿子女红妆的打扮,所以她着急的劝儿子改变主意。
郭老爷瞄瞄脸上写满着急神情的妻子,心想她真是被自己惯坏了。
当初耀儿还小,偶尔做女孩子打扮他并不十分反对,有时也觉得女童打扮的儿子十分有趣好玩,他想等儿子年纪渐长就不会再任由婢女们在他脸上涂脂抹粉,自然而然就戒了妻子的癖好,所以一开始他并未加以干涉。
但他没料到,耀平是个十分善体人意的好孩子,明白娘亲是为了生他而难产,导致再也无法生育的遗憾,所以对于娘亲的行为十分体谅,也不会面露不悦,反而装成乐在其中的样子。
“我说夫人哪,耀儿年纪小小就有这份孝心,我们就成全他,让他随震平去散散心也好,说不定此行耀儿会有一番新的发现也说不定。”
郭老爷开口帮儿子说话。
“既然老爷都同意了,那我也就不反对了。”
觉得没趣的郭夫人无精打采的说。
“耀儿,这是你第一次出远门,可要好好听你二哥的话,乡下地方可不比咱们家里方便,吃的喝的都有人照应,要是真不习惯,记得叫老管家租辆马车送你回城,可别硬撑着知道吗?”
郭夫人不放心的说。
“娘,我已经不是三岁小娃儿,您放心,我没问题的。”
梳着女童发辫的耀平欢喜的回道。
“对了,启禀娘亲……”
一脸调皮的耀平将手绢往后一抛,学着满州女子请安的姿态,吊着嗓子细声娇气的向坐在太师椅上的郭夫人说:“明日下乡可否准许耀儿恢复男儿装扮,让一个小姑娘家抛头露面……怪难为情的哪!”
香草堂的阵阵笑声传到厅外,枝头的一对黄鹂鸟正啾啾地呜叫,似乎在歌颂着江南的春天。
然而,堂内嘻笑的三个人并没有自觉,对于郭家而言将是一个不一样的春天。
翌日清晨,郭府大门前一个年约十六、七岁的小厮正忙着替一对栗色马套上衔辔。
“阿福,都准备好了吗?”
一名俊逸的年轻人询问道。
他穿着石青色夹袍,腰束湖水绿腰带,腰上还佩着绣有鸳鸯戏水荷包。
“二少爷,都好了,可以出发了。”
阿福站在马车旁必恭必敬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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