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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若蘅大吃一惊,手里一碗香露大半洒了出来。
她把碗往顾锦书手里一塞,拎起裙裾就跑。
顾凌章正画到烦心处,精神怎样都不能集中,他对着图纸迟疑、修改,修改、迟疑,反反复复。
既怕玄机藏得太深,皇帝发现不了,又怕太容易被看出,根本到不了皇帝跟前,就被宁王洞悉。
他之所以要边画边造,而且让负责不同部分的工匠分开进行,就是怕一旦有人察觉,阻碍整个计划。
他没有时间再等下一次机会了……顾凌章被这念头催得发急,一急起来,胸口阵阵绞痛,眼前不时有黑影飘过,他揪着衣襟,想深深吸几口气,一只手突然把桌上的图纸抽走,顾凌章吃了一惊,抬起头,邱若蘅忧心忡忡地站在对面,似乎是刚跑过的样子,犹自喘气。
他镇定下来,脸色冷冷的伸手道:“还给我!”
邱若蘅将一叠纸往身后藏去,殷切切道:“相公,跟我回家吧!
你要休息——”
顾凌章绕过桌子来抢夺,邱若蘅抓的那几张是极为关键的部分,他唯恐她兴致起来,看上两眼,那就什么都完了。
“还给我!
听见没有!”
他急得声音都变了调,脸色可怖地扑向她,奈何脚下像踩了棉花,扶着桌子才能勉强站稳,邱若蘅看在眼里,心如刀绞,她跪下来抱住顾凌章的腿,颤声说:“求求你罚我吧,相公,你怎么打我骂我都可以,别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你这样……你这样,教若蘅愧活于世!”
顾凌章趁机夺回图纸,看了看,松口气,膝盖一弯把邱若蘅顶开,邱若蘅仍抓着他的袍子,他扯了扯,随即放弃,三两下脱掉,丢在她面前,又回到桌前去画他的图,理也不理。
邱若蘅伏在地上,额头触地,泣不成声道:“相公,我知道你恨我,不肯原谅我,若蘅没有奢望你的原谅,此生此世都不敢奢望!
但是,求求你不要折磨自己,来加重若蘅的罪孽!
相公,妾身发誓,活在世上一天,就伺候相公一天,为奴为婢,肝脑涂地;死后愿下十八层地狱,来生做牛做马,积来的所有阴德,修来的所有福祉,都只为换相公长命百岁!”
她说着说着,便开始磕头,每说一句磕一个,咚咚作响。
顾凌章坐在桌后,怔怔看着她把额头磕得青紫一片,脸上又是眼泪又是鼻涕,他不觉扯出一抹苦笑,轻声说了句:“你真的是很喜欢他。”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这么句话来。
他对邱若蘅,自然是恨得入骨,还有顾锦书。
但那种恨,和对阮春临的大不一样。
顾凌章心里清楚,从小到大,他没有一天不在嫉妒顾锦书中度过,这种妒忌带来的痛苦,即使在他掌握顾家各项大权后,依然是那么强烈。
他不知道,是不是只有摧毁了顾锦书,他才能彻底解脱出来?
顾凌章看向邱若蘅,她的身影模糊了,不管他怎么眨眼都清楚不了,最终,像有一块黑布从上方罩下来,把他结结实实蒙住,他还想说句话,但记忆中断,什么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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