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整个人都埋在男友怀中,肩膀一耸一耸,应该是在哭。
搂着她的男孩表情不怎么悲伤,眉宇间有几分犹豫,夹杂一丝瑟缩,目光长久停留在女孩后脑勺上。
钟波站在门外的车棚边,角度刚好可以看到他们,又不容易引起他们的注意,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无聊地旁观。
两人年纪都不大,至多二十岁出头,男孩眉清目秀,只是表情太阴郁,像心里装了很多事,抹不开。
钟波猜想,也许是哪位的长辈过世,两人躲到病房外互相安慰,看架势,出事的更像是女孩的家人。
女孩哭起来没完没了,男孩轻拍她的肩,像在哄她,过了片刻,他左手放开女孩,慢慢扬起,仿佛要去抚摸她的头发,钟波略带惊讶地看出他抬起的手在剧烈颤抖。
那只手掌迟迟落不下去,男孩猛然间抬头,钟波看得忘记调转目光,视线跟他撞了个正着,那一瞬间,钟波清楚地看到他眼里闪过的惊惶。
钟波为自己的“偷窥”
行为抱歉地耸了耸肩,转过身去,把余下的半截烟抽完。
草木在微风里轻轻摇晃,他心头的压抑也被渐渐吹散。
一根烟抽毕,钟波找了个垃圾筒戳灭烟蒂,回过身来时,故作漫不经心地又朝玻璃门内扫了一眼。
那对小情侣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No.2
岳原死于2009年4月30日,在他被救后的第四天。
他身体多处遭受无法复原的重创,连最有经验的医生都回天乏术。
袁国江30号晚上打电话告诉了钟波,并嘱咐他抽空去趟南区分局,他是岳原被发现时的第二目击证人,有些例行手续需要参与。
钟波没让袁国江等太久,隔天就去分局找他。
袁国江不在办公室,管后勤的姑娘小胡热情地给他找了张椅子坐下,又泡来一杯热气腾腾的绿茶。
“袁队说了你会来,他让你在这儿坐着等他会儿,他在审讯室呢,我去跟他说一声。”
钟波点头,察看四周,办公室里变化不大,几张并排的桌子,各种资料堆放凌乱。
他曾是这里的一员,和袁国江搭档。
如果钟意没出意外,他也许还会继续在这里做下去,成为跟袁国江一样牢骚满腹的老油子警察,一直捱到退休。
但也许不会——结婚后不久,前妻就经常抱怨他的工作,千方百计劝他调换岗位,他没在意,直至儿子出事,一切都无可挽回。
两年前,他和袁国江接到一个秘密打黑任务,他们布置了一个多月,自以为密不透风,却在最后关头被察觉。
狗急跳墙的案犯在小学门口绑架了钟意,前妻急得跳脚,钟波没敢逞英雄,把情况如实上报,市局也紧急调了人力过来,袁国江更是竭尽所能地帮他,但不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
他们当场击毙案犯,而钟意经抢救后虽然保住了生命,却因脑神经受损变成智障,再也无法成为一个健康聪明的正常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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