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向文小时候,每年到了年关或者过完年的几天都会和程鸿等几个伙伴找在一起玩,在家附近玩的无聊的他们,就会向东走走到河东边,几个人就沿着河边走,小河上横跨了一条不到两米的石板桥,和马路上那个沥青环桥不一样,这个桥没有护栏而且还很窄,下面还放着拦水的闸门。
小时候他们出去玩,过桥的时候都小心翼翼,毕竟两侧的落差也得将近五六米,很不安全。
有的时候宋向文会跟着奶奶过了桥到对面的斜坡上洗衣服,奶奶推着小平车,把宋向文框在小车和两个胳膊之间,慢慢的走过去。
小桥的西面,住着一户人家,家里养了很多的鸡鸭还有猪,这一家人就负责闸门的开或者关。
宋向文一帮人沿着河岸走,就能看到被烧成黑灰色的土地,沿着河岸向北铺过去。
程鸿见识多,告诉他们说“这叫坡火,冬天就有人点,把草烧了,在河边烧是为了春天的时候老茶长得好,长得多。”
程鸿也不知道放火的意义是不是如此,是自己老家的亲戚告诉他的,但是老茶对孩子们的影响力却是无与伦比的。
老茶,应该是宋向文那一圈人的专属叫法,大概是从老一辈人口中传下来的。
这种东西,可以说是一种草,但是又不能说是草,这种东西长在草里面,一眼看上去跟草一样是绿色的,不仔细看不好分辨。
但是特殊在这种东西并不是叶子,而是像玉米一样,拨开外面绿色的皮,就落露出了里面白色的芯,这个芯,就叫老茶。
这种芯是甜的,而且内嫩,吃在最里面软软的、甜甜的,还挺有嚼劲。
每年到了春天清明左右,河边的草地上就会聚满了大小孩子,一个个分散开在河岸上的草地里面蹲下身,仔细地从草里面找老茶,然后揪着它,轻轻用力,就能整个揪出来。
大一些的、野一些的孩子走得远,敢去别的村子里的河道和小河西边的公墓里面去找,按照他们的话来说,那边的老茶能长到足足半米,相比于宋向文找的那些十厘米的老茶来说,要厉害得多。
但是宋向文从没有见过,只是听那些大孩子炫耀着那边的老茶又大又多又好吃,但是你问问他们你们怎么不带回来,他们就会摆开架势,脸上有些扭曲的跟你说“走?要不我现在就带你去?”
也许他们就是在赌那些小孩子不敢去,而且当着这么多孩子的面让自己下不来台,心里很是不高兴。
今年的老茶,来的有些迟,宋向文手上的水泡经过几天的休养,已经慢慢的消退了,张手攥手不会感到难受了,他的生活又回归了原有的平淡。
好不容易挨到学校放清明节,假期足足有三天,又恰恰是草长莺飞的季节,阳光晒在身上不热不冷,微风吹在脸上很是惬意。
宋向文最喜欢这个时节,不用像夏天那样闷得出不了门,还要闷出来一身汗,晚上睡觉黏糊糊的沾在炕上的凉席子上,也不用像冬天那样必须裹得严严实实,在外面玩还冷。
一个是现在,一个是初秋,这两个时间段是宋向文最喜欢的,他想一年四季都是这样子。
放假的第一天,几个人就找到了一起,天气再好也耐不住在外面玩的太累了,几个人就到了程鸿家里。
他们几个如果选择在室内玩的话,最喜欢的就是去程鸿家里,程鸿家一般父母都不在家,而且程鸿家有一个大院子,里面有一半种满了菜,还有一半闲置着放着一些杂物,几个人很喜欢在杂物里面寻找他们眼中的宝贝,稍微加以改造就能变成趁手的兵器。
宋向文最喜欢的是程鸿家最东边的小屋,有两间,都不大,里面堆放着程鸿和他姐姐程飞上学用过的全部书本和程鸿的爸爸买来的书,都是胡乱放在地上的,那些书本上面的图画和人物都是宋向文没见过的,他最喜欢看那些书。
程鸿家门前,程鸿学着孙奥开他家的门那样,屁股朝着门,用力一撅,红色的大门发出一声响就打开了。
往常都是程鸿的姐姐程飞自己在家,或者是住在宋向文家北边的那一家的小女儿在程鸿家玩。
但是今天宋向文还看到了一个陌生的面孔,是个男生,长得很高,肯定要比程鸿年级还大,大概是五六年级了,头发不是寸头,是学生头,有些长,身材不胖不瘦,脸上习惯性的堆着笑,跟程飞说起话来咋咋呼呼的,感觉很能跟女生玩到一起去。
在后来宋向文才知道,这个男生住在河边,但不是桥边,是距离小桥不远处的一处养鸡场里面,鸡场里面住了四五户人家,都是养鸡为生的,他家就住在那里,并且紧邻着铁路,在他家听到的火车过道的声音比宋向文家大得多。
宋向文现在并不认识这个男生,他的目光被他手心里面的东西吸引了。
那是十几根老茶,嫩绿嫩绿的,男生不时地拿出一个,用指甲盖掐开外面的皮,取出来里面白色的部分塞进嘴里,边吃边说笑。
“哪来的老茶?”
程鸿看上去跟男生很熟,就笑嘻嘻的问着并伸手要过来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