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忐忑,方有此问,否则按他平日为人,不喜此人,断不会开口。
杨如钦仔细看他一眼,见他果然面带疑色,渐渐浮起笑意,“将军不知道?万岁还不曾明言?”
陈则铭饶是性情敦厚,也被他这暗含嘲讽明知故问的一句噎得够呛。
他心下挂着太后寝宫外的伏兵,重压之下倒也不在意这种细节,命人拿来衣服,让将士们换上,才道:“不曾。”
杨如钦一直依在门边看着众人行动,目光炯炯,眼神扫过处,已将那些兵士一一看了个清楚,见他们准备妥当,突然朗声道:“此一去有去难回,是条死路,有胆小的现在出来还来得及!”
说罢,拔出腰间配剑,他虽然是个文士,但世间文人精于舞剑的也不在少数。
那十名军士面面相觑,不解其意。
陈则铭伸手拦住杨如钦:“他们每个都是以一当十的勇猛之士,军令之下,自会尽力保证你的安全。
此刻你带了他们要去哪里?出城?”
杨如钦突然横剑,那雪亮白刃抵在陈则铭下颚处,闪闪生寒。
众人不由哗然。
陈则铭冷冷看着他,做个手势阻止了众人的冲势。
杨如钦连眼角也不曾瞥过旁人,只看着他脸打量了半晌,方道:“勇猛远远不够,我要的是不惧死的胆气!
……将军面不改色,是拿准了我不敢杀你,还是天生不畏死?”
他个子不如陈则铭高,是以说话时只能微微抬着头,却毫不狼狈。
陈则铭默然片刻:“……你速度远不如我,决计无法杀得了我。”
杨如钦挑眉,有些惊讶:“纵然这剑就抵在你咽喉处?”
陈则铭镇静道:“纵然这剑就抵在我咽喉处!”
“好大的口气……”
杨如钦撤开剑,用锋刃指一指那些兵士,他身着华服,这一挥之下袍袖舞动,却是潇洒之极,道,“强将手下无弱兵……信你。”
陈则铭看了手下一眼道:“他们本就是最好的。”
杨如钦直勾勾盯着他:“……你怎么知道我是出城?”
陈则铭道:“城中死路只有一条,该回头往宫内走。
你带了二十匹快马,显是为了更换,可见路途不近,这条死路当在城外。”
他虽然口中如此说,却仍皱着眉头,不解困惑。
大军压境,一个文人带着十名军士能做什么呢,皇帝在想什么?劝降?离间?还是突围?他很是茫然。
但他回想着皇帝吩咐时候脸上的神色,那似乎是镇定自若毫无畏惧的,他因那份镇定而松了口气,却又更加不安。
杨如钦听他如此之说,任他聪明一世,也不禁露了分敬佩之色,不无遗憾地说:“说实在话,如果可能,我最想要的是你!”
他年纪不大,说话却是老气横秋,且傲气十足,不分尊卑。
虽然朝中历来重文轻武,但陈则铭品级高过他,杨如钦这样说话分明是僭越无理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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