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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弟参见圣上。”
我躬身行礼。
皇上并没有来扶我,直到我跪下去磕了一个头,他寒若秋霜的声音才从我的上方传来:“平身。”
我规行矩步地依礼站了起来,怔怔地看着几只刚出了绿花苞的细枝,谄笑道:“皇上,这花……还没开呢。”
皇上深深地看我一眼,道:“知道朕找你来做什么么?”
我眨了眨眼,道:“皇上请臣弟来赏花。”
皇帝叹了口气。
背着手,向御花园深处走去,我赶紧跟在皇帝后面,裴公公跟在我的后面。
半晌,皇上开口了,声音冷若冰霜:“去年你跪在启泰殿门前的青石板那会儿,朕还以为你从此要收了心了,没想到才过半年,你又开始胡闹……到如今,朕也不求你广见洽闻,不过这天家的规矩准绳,你倒是浑然不在意。”
原来是这一茬,却是说我在青楼流宕忘返了。
不过这五王爷累月经年的性子,都不用我多说,逛逛烟花之地,也是情不自禁不是?
我闻言怔了怔,诺诺地道:“皇兄,那……阮琪是好看,可是他再好看也比不过一千个比他差一点的,这就叫做各有千秋……”
看着皇帝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我只好止住了不吱声。
皇帝的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只是冷冷地看着我,我只好低下头。
似乎过了很久,皇帝才淡淡开口道:“清夜扪心,你身为皇天贵胄,食天下之禄,却不知洁身自爱……”
我只好眼睛死定在一片没开花的花苞上。
我来此世,生于帝王之家,每日衣臣奴之衣,食金玉琼浆,心却囚首垢面。
裘马轻肥中,渐丧神智。
上世中,我亦不是帝王。
虽广有人脉,富有广厦,却也不是没有求人之处。
但那时的求人,我却能心平气和;那时的屋檐房下,我亦会低头。
只因一切我都可以选择。
我求人,心中却无屈膝;人受求而应我,我亦自得。
可如今,我无时无刻不被这万千广夏,富贵荣华所宰制,毫无自由可言,亦无真情可露,看似华服轻裘,位尊身高,实则上无片瓦,下无立锥。
上世我虽头顶黄土,却终得上下同心的一干兄弟朋友,外围虎狼伺候,我亦甘然。
如今,不说愿为我共抛头颅的弟兄没有,愿为我擎天架海的朋友没有;就连蹲肖于周围随时愿得将我拆分入腹的虎狼之敌也没有。
没有人爱我,亦没有人恨我。
这样的生活,这样的于他人无毫末影响的存在,真能证明自己是真真实实在这个世上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