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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琪却怔怔地站在那里,却在下一刻刷的在我面前跪下来,双手撑地,泪水不断地枉下淌:“臣愿效犬马。”
我输出一口气,揉揉额头,我容易么。
那几句话绕口至极,尽是斧凿之功,奈何是……阮琪……
我便也只得如此了。
嘴角不禁荡漾出一点笑意。
白璧无瑕
之后,阮琪便去了骊山书院。
他走的时候,我叫他在眼前叮嘱一番,言不离国家大义,丝毫没带了私情,阮琪听着听着,竟红眼,跪着向我保证为下社稷奔走呼号,他愿赴汤蹈火。
每跪在我面前愿意赴汤蹈火的人多了去了,可没有一个像阮琪般真的。
一个人单纯并不可怕,一个人幼稚也不可怕,可是一个单纯幼稚且心甘情愿为自己的单纯幼稚付出生命的愣头青便有些可怕。
有美好的理想的人不少,愿意用实际行动实现自己心中美好理想的人就更多;可是愿意为理想愿意一头扎进火堆里,而完全不顾人生其他乐趣的人却寥寥无几。
我听说,阮琪在还未被五王爷看上的时候,曾拒绝娶亲过,他当时的理由是:“功业未建,何以家为。”
按现在的话,阮琪对自己心中的理想估价很高,对其他的生活中世俗看来重要的事情估价很低。
估价个机制很重要,之所以冷兵器时代先进的文明总是被野蛮的文明征服就是个道理。
因为先进的文明有完善的自然灾害防御和互帮互助的救助机制,有稳定的社会结构,他们对自己的生命和现有的生活估价很高,于是他们怕死且懦弱;而作为侵略一方的游牧民族往往对自己食不果腹的生活和随时随时可能在灾人祸中丧失的生命估价很低,于是他们骠勇且凶悍。
所以,估价的不同,导致高下强弱之判。
如今阮琪的对自己人生中事件的估价,不仅让他的家族更难控制他,也让他有更多的勇气更多的能量。
更何况在他后面撑着,他想做什么,都没有关系。
皇帝大规模地绞杀官员是行不通的,可是一个清流派的文人去揭发检举,性质便不一样,官僚集团也不会怪到头上来。
我跟阮琪说,有什么事情,都可以给我写信,我也想解下层人民的生活状况。
阮琪自从去了骊山书院以后,我每隔一个月就能收到一封他陈词恳切悲愤的折子。
我往往会收到他的折子之后第二日便在朝堂上小题大做地顺带处理了。
在给他回信上,我一般写朝廷对类情况的公开宣称的处理办法和政策,并告诉他我处理的结果。
随着时间的流逝,阮琪言语里面悲愤渐渐的少了,开始更加注重挖掘事件的内在原因和利益链条。
我的信中一点也不吝于嘉奖他,甚至“卿置于朕,如正衣襟之鉴……”
他高兴极了,以至于在后面的折子里竟写上“臣临表涕零,不知所言”
之类的句子。
我和他之间的物理距离明明变远了,可好象却越来越了解他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