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致拙听见这喊声,心里的石头放下了肚。
嘴上说着考不中大不了再考,实际上还是希望自己能考中。
章致拙理了理衣冠,扶了沈氏一同出门。
章则淮满脸激动地在拱手向邻居好友致意,仆从大兴则在散喜钱,拿了个竹篾篮子,手往里一伸,便掏出一握,散给街坊四邻。
“拙哥儿,你中了第十名,咱们得再找个时间回村,告与祖宗,在族谱上再添一笔。”
章则淮对着章致拙说道。
说实在的,章致拙从小到大都从来没有考过这个名次。
章致拙心里不单单是中了的喜悦,更多的反而是惆怅和懊悔。
唉,太可惜了。
不过在这样大家都喜气洋洋的场合,没必要耷拉着脸。
章致拙敛下遗憾,挂上喜悦的笑容,也向众人拱手回礼。
一番热闹的贺喜过后,章则淮遣了跑腿去村里送信,又派了大兴往姜府走一趟,利索地安排完事儿。
章致拙一切都仅仅有条,便拒了一些花里胡哨的请帖,躲了不必要的应酬,回了房。
前院的喧闹一点也没影响到后院,房里仍然安静。
宽大的桌上摆着廉价朴素的文房四宝,一侧堆了好些时文籍,另一边是惯用的几本经义。
宅子买来时刚粉刷的白墙有些变黄,上头也没挂名贵画,只在扶手椅后头挂着顾彦汝送的字,“学不可以已”
。
另一面墙上挂着一副薛定谔画像,还盖了它的梅花印。
架是简单的榆木架,毫无雕花装饰,找木匠花了五两银子,便打了整整一整面墙的架。
上头摆放着经典子集,有直接肆买的,也有他自己一笔一划抄写的。
章致拙轻轻拂过这些,又瞥了一眼墙角摆的一盆绿植。
这绿植是因着要保护眼睛,也不知有没有用处,章致拙便随意在牛膝村里挖了一株草带回来,养到现在还没死。
章致拙转身在平日里惯坐的椅子上坐下,手肘托着脑袋,着这个朴素凌乱的房。
来到此处十五年了,这十五年里,每日做的最多的事儿便是读,一心一意考科举。
章致拙静静想着,似乎这次的考试失利带给他一些不一样的思考。
前世章致拙做了半辈
子的物理研究,整日查文献,做实验,分析数据,开组会,写论文,改论文,投论文,帮老板做报表、带师弟师妹,还时不时地出外勤,做交流
读博、做研究完全不像外人想得轻松,只需要专注自己的研究项目就可以,还要忙碌各种杂事,处理组间关系,任劳任怨,钱还很少。
不过章致拙不在意、也不重这些。
真正吸引他的就是物理,其他都是小节。
物理之美在于普世万物,章致拙曾痴迷于此。
如今为了科举如此汲汲,为了名次便郁郁寡欢,这是自己想要的吗
章致拙倒了一杯凉茶,慢慢喝着,整理自己的思绪。
这段日子投入太多,以致心态有些失衡,考出的名次不佳便觉得对不住自己的勤苦付出。
如今是该好好考虑,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而不是像个毫无思想的工具人,一昧地读、考试,完成任务。
外头的喧闹仍在继续,源源不断的街坊四邻前来恭贺,人声鼎沸,热闹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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