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以青很喜欢沈洲文案里的其中一句话:
“月亮就算借太阳的光也要被你看见,就算被阴影遮挡也要给你圆。”
他知道,这句话里的月亮不止是月亮。
第16章
签售会的举办地点离林港市有些远,沈洲赶到时已是身心俱疲。
他没有提前一天到达目的地,活动当日还花了半天时间来赶路,因此行程很匆忙,跟同平台的各位大佬打完招呼又被编辑拉着参加了一系列社交活动,等真正坐到签售会现场的坐席上时,他已经戴好了鸭舌帽和口罩,全副武装,只露出一双眼睛。
“绿洲”
是他的笔名,没什么特殊含义,因为名字里有个“洲”
字,自然而然地想到了绿洲这个词。
机械性重复地签这两个字倒是没什么难度,就是要面对读者的各种问答和夸赞,有些会送给他书信和小礼物,有些会要求他to签,沈洲尽量放平心态,除了拍照,能满足的都满足,一双眼睛总是笑吟吟的,心里却比无比紧张。
这是他少数几次的露面场合,因此面前排了乌泱泱一大群人。
现场很喧闹,许多人是因他而来,这样想着,沈洲的眼前好似蒙上了一层水雾,攒动的人头逐渐在视野里模糊。
时间倒退个十年,他是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这个场景的。
高三时期的紧张和压抑反倒使沈洲放松,当大家都没空交头接耳成群结队时,孤零零的他就不会显得突兀。
他下定决心要搞学习,当亲、友、爱的人际交往都归零时,他能比任何人都投入,一年的努力使他考上了一所不错的大学。
但高中毕业的那个暑假属实煎熬,此生难忘。
炎热到能把人蒸发了的盛夏,沈洲为了凑够读大学的钱,白天打工晚上去网吧码字,各种约稿、文案、剧本、枪手、投稿……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一天只睡四小时。
那个时候没有勇气构思自己的故事,时间有限,动笔的前提是一切都得有奔头,要有白纸黑字明码标价的价钱才行,容不得自己去试错。
艰难地上完大学后,眼看陆以青和许历都考研上岸了,他实在没精力再折腾,继续这么脚不沾地地半工半读,估计没等毕业就得猝死。
沈洲也明白吃饭要紧,毕业后老老实实地找了份朝九晚五的工作,后来又觉得老是要加班,闲暇时间只够补觉,干不了别的什么,于是辞了去当外卖员,找准一切时机码字,恨不得码完一篇文章就给它磕个头,心里呐喊着求你救救我,我不想这辈子就这么过了。
——宋老师的前程似锦鹏程万里一定不是这样的。
那些日子漫长得仿佛耗费了他三分之二的气血,明明只有二十来岁,却像活了四五十年了一样,身体和精力连同心境都在走向枯萎。
一直到陆以青摘用《梨子与夏》的片段蹭了视频的热度火了,让他头一次被人看见,这条路也终于渐渐走通了。
他的要求不高,只要饿不死就够了,不跑外卖以后更加努力地写东西,某天突然在高中班群里得知了宋祁老师妻子患癌的消息,思来想去实在不放心,匆匆收拾行李回到海汀县,想着远远看几眼,再把用稿费攒下来的钱偷偷留下就好,没想到半路被宋涸截胡,又被带回去吃了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