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河的一生里,都再也不会有那么复杂的感情了。
他不懂得如何表述,他一个人的时候,开始会想那些没法得到标准答案的事情,这是前所未有的,并且即将长时间地折磨他,他唯一能给的表述只有:
齐沿让他头疼。
方河每天定时打开邮箱,标记成重要的邮件有一堆,在那一列红色感叹号中间,没有重要标记的邮件反而显眼,来自方渭的,主题是“TO小河”
。
方河点开来,内容不多,主要是报平安,讲了一些国内报纸不会报道的事,问了爸妈的身体状况,最后方渭说:
“我找到他了,上天眷顾我,这次并没有太艰难,我会想办法带他回中国,不管以后会不会继续生活在那里,我想让他看一眼他的故土。”
然后方河看到了哥哥和那个男孩的照片,确切来说,是哥哥和那个男孩的背影。
方渭走在路上,一边举着相机,他裹了头巾,用晒得黝黑并且已经长满络腮胡的脸做了个将五官全挤在一起的鬼脸,那个男孩走在他前面,典型的中东人的打扮,看起来身形单薄,肩上背着的枪支被方渭挡住了一部分。
立刻回复过邮件后,方河就坐在电脑前盯着他哥哥的鬼脸看。
齐沿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哥哥的呢?
喜欢了多久呢?
一直到跟自己分手的时候都在喜欢,也许现在也仍旧在喜欢。
……
为什么不能喜欢自己呢?
他伸手扣上屏幕,在桌子上趴下来,窗外是难得的冬日暖阳,但是透过玻璃照进来后,仍旧有种鞭长莫及的无力感,方河没有感觉到暖意。
他在齐沿说出继续做朋友的定论后,想到的就是自己的哥哥,那个人喜欢的是自己的哥哥,他又怎么能够在明知道的情况下,再一次毫无保留地追逐呢?
他又一次轻率行动了,齐沿一点没错,他好像天生的,就只有横冲直撞的情商,那些在商场上运筹帷幄的长远计划,丝毫不能代入到生活中。
他大概是觉得离齐沿太近了,像是顽皮的孩子对待一株安静摆放在窗台上的盆栽,总忍不住要去抚弄撩拨,然而没有比毫无反应的植物更纵容人的了,他期盼对方在某天回应他,然而这种期盼没法变得具体,是抖动枝叶还是突然开出一朵花来,他想象不到,他只是习惯性地,要去触碰。
因为那是一段切近的仅仅到达窗台的距离。
但是现在一切都变了,植物不是他的,甚至连窗台都可能不是他的,那段他单方面认为年复一年的切近的物理距离,也许都要变成漫长的物理距离。
他还能用什么回去呢?他再迟钝,再一根筋,也已经不敢迈步了,何况站在他对面的人……
用陌生的笑容看着他的齐沿,并没有向他伸出手。
方河最近都泡在公司里,工作到最后一个,搞得办公室里怨声载道,个个一到下班时间,都用可以实体化成咒符的眼神盯着方河的办公室,就盼着老板早点出来,这样下班才能不那么战战兢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