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那点不自在只有她自己知道。
大概极少有人能不受原生家庭影响,袁青梨很早就看清了普通人与普通人之间存在的隐形壁垒,见识的宽与窄,眼界的高与低,早早就体现在了人与人的相处之间。
少女时期她看似“张牙舞爪”
,其实为了不让同学跟着她上家门撒过不少拙劣的谎言。
堆满杂物的旧房子甚至没有多少能让人落脚的地方,她有过很多斟酌犹豫的时刻,最终也没把任何人请到过家里来,包括无数次等在她家楼下的陈宿西。
后来她以为,只要足够清醒独立,足够努力刻苦,她也能因自足而自信。
只是这之后她更难过地发现,无论如何努力,她似乎还是那个因父亲食言而买不到心爱的玩具,以至于在同龄玩伴面前窘迫局促的胆小鬼。
……
此时此刻,在她租借来的灯火通明中,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从他踏进这间屋子的那一刻起,似乎就已经轻轻松松越过了一道深藏在她心中的防线。
她竟然这样后知后觉。
陈宿西很快端着两碗冒着热气的面过来。
食材有限,这两份面真就是清汤寡水,唯二的点缀是铺在汤面上的煎蛋和两颗青菜。
袁青梨不挑食,原本就饿,闻到香味更是被勾起了馋虫,她把那点乱七八糟的想法抛之脑后,电脑推到一边,安安静静地吃起面来。
看出来是真饿了,陈宿西看她一眼,随口问道:“真没吃饭啊?”
袁青梨吃完一口面,才慢吞吞抬起头来:“……忙忘了。”
她今天出外勤去侦查场地,回来之后马不停蹄改策划书,想起来下楼吃饭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没带伞,之后恰好接到苏郢的电话,又碰上陈宿西找来,完全忘了吃饭的事。
陈宿西看了眼她密密麻麻的电脑屏幕,哪壶不开提哪壶地说:“你还有工作怎么不说?”
“说了你会收敛吗?”
袁青梨睨他。
他刚刚那个狠劲,好像她多对不起他似的,袁青梨大腿根的掐痕红紫交错,连盘着的腿都在泛酸。
陈宿西理亏,假意清了清嗓子,把自己碗里的荷包蛋也分给了她。
饭后袁青梨接着工作,陈宿西也“工作”
。
他把碗筷收进水池里洗好,又重新回到客厅,把沙发和地上凌乱的衣服整理出来,脏的丢到脏衣篓,干净的重新迭好。
看似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下得了厨房迭得了衣服。
袁青梨心安理得,吃饱喝足后工作效率猛增,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
陈宿西把折好的衣服放在沙发边缘,偏头看她。
她专注投入,对他的目光毫无察觉,他干脆不移开了。
屏幕光投射到她脸上,素净的脸庞平添几分清冷,陈宿西凝眸看了会儿,突然开口:“你喜欢你的工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