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用一个一个的脚印慢慢丈量这做梦也想不到的漠上繁华,摸着怀里那本拿来遮掩目的《绿石纪闻》,于酒肆中不自禁写下《玉门关》一章。
写罢抬眼,十余年前的记忆蜂拥而至。
他忽而便想起很久以前,有位伶俐的女子朗声同他说,这玉门关外有个山谷,谷中流水潺潺,芳草鲜美,比那仙境还要美上三分。
她在那儿,为她的小儿子刻了块生辰石。
他心中默默想道,都走到这儿来了,那玉玺便也不急这一时去藏,不如就去看看是否真有这么个山谷,是否真有这么块生辰石,是否那牙尖嘴利的女子拿话来逗诓他?
可那姑娘果然没有骗他。
他拨开那层层迭迭的荆棘灌木,一脚踏入这方隐蔽的天地,发现这山谷比她说上的还要美,还要令人心醉。
而山谷正中果然也有一方小小的花汀,一块满布青苔的石头正巍巍立于其上。
长而宽的水草在风中轻轻摇晃,像是在招手呼唤他一探究竟。
湖水不深,他轻而易举蹚过,一眼便看到那块生辰石。
女子当真一个字也不曾欺骗他。
他望着那块记载着当今新帝生辰的石头沉默不语,想起来玉门关下的太平繁华……忽而只觉怀中玉玺重逾千斤,而他年迈腿衰,再也抱持不住。
他不甘心地朝那块生辰石哼了一哼,最后疲惫地回到山谷里留下的小屋,提笔开始写《赵太后》一章。
望着窗外明媚的春光,漫山遍野红色黄色紫色的小花,他不由开始细细回想同那女子认识以来发生的一切。
自认识那女子以来,他的运气便不算太好,最倒霉的事情还是在那严冬之日被掳到了靺鞨人的大本营去。
他想起来那时自己也曾有过万念俱灰的时候,而那女子为了安抚他的心情每日在冰天雪地里采了那白瓣黄蕊的小花送予他。
平时伶牙利嘴的女子劝他好好活下去的时候却有些笨嘴拙舌,握着那捧花只说这小白花开在冰天雪地,多么令人敬佩,做人也该当如此。
他那时觉得好笑,心中腹诽她常年生活在这北地,却管这花叫小白花,而不知它叫阿刺海。
此刻望着这四季如春的小山谷,他回想这些往事依然忍不住笑意,落笔写《赵太后》这一章,偏偏要写这温暖如春的山谷里开满这冰天雪地之中才会盛开的白瓣黄蕊的小花。
写罢搁笔,他回到那小花汀,将那玉玺埋在生辰石下。
末了又觉得不妥,在那生辰石上刻下阿刺海的形状,也算他不打诳语。
做完这一切,儒生自以为卸下重担,一身轻松地回了老家。
可在那江南的迷蒙烟雨之中,他的目光愈来愈浑浊,腿脚愈来愈不利索,摩搓着手中书页,渐而又比从前更加愁肠百结。
他生怕那玉玺给“萧贼”
轻易找到,辜负了胤思宗对他一腔托付,只望“萧贼”
也要像他那样挖空心思,千里奔忙。
可他又生怕这玉玺“萧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