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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岑点头,转身对林敢道:“贺元你也去罢,两个人可以左右照应,能多走几家。”
林敢犹豫了一瞬,想想这村里没人能伤得了侯爷,便不再啰嗦。
片刻后,院外就响起了又闷又响的锣声。
沈砚一时听得痴了,『露』出几分疲态。
崔岑坐她对面的跪垫上,这还是两人第一回面对面离这么近。
她脸上还有一丝手帕抹开的淡『色』血迹,但已收起了那股锐气,此刻眼中不是如水如雾的涟涟蒙蒙,不是如星如月的慧睿黠光。
几经曲折,穷心费力,她的疲惫和软弱很真实。
这样的沈砚,和他前几次见过的那个太守女公子不同。
她没有强撑,这一瞬的流『露』,仿佛撕开了一道口子,让他看见了什么意外的东西。
他一直没把沈砚当女人,直到此刻。
只一个闪神的瞬息,沈砚已回过神来继续研墨,还对崔岑解释道:“那水坝崔侯也看见了,若是垮塌就是灭顶之灾,所以我们不能冒险。
以村民的这个速度,未必能在落雨前撤离,所幸牛角坳还通着其他村子,只要躲过溃坝的第一波水势,就还有转圜。”
崔岑眼中掠过一丝惊诧,当真刮目相看,这不是小聪明一拍脑袋就能想到的事……“所以你要找人问路,不,是问地利,是想让山洪自然分流,借一片土地分薄一坝之水。”
“不错,”
沈砚放下墨条,并不意外崔岑也能想到,“那水坝终究有个容量,并非无垠无限。
最虑是山土滑坡,当头而下的牛角坳必不能保,但十里八乡未必会这么严重。
青陀山附近有好几条水道,只要能汇流,就能控制水势流向。
往桑园那边路窄且长,未必是最佳选择,所以我想问问常在周边行路的村民,看能不能带大家改道。”
说白了,牛角坳这是个微小型的水库,只要及时避开正面冲击,就有活路。
有勇有谋,若不是时机不对,崔岑真想为她拍掌。
人就坐在他面前,秀美的小娘子大气从容,竟让他生出一丝惊艳。
他还是忍不住慨叹一声,眼中幽讳如深:“七娘子,你真不一般。”
“彼此彼此。”
沈砚轻笑一声,随即略略斟酌,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个长度,提笔在纸上画了两个圈一条曲线,继而在边上又添了几笔。
她悬腕的姿势十分优美,信笔而下,不见迟滞。
崔岑心头忽生出一丝古怪的警觉,眉尖一挑道:“这是什么?”
沈砚可不会告诉他,半真半假道:“凭印象胡『乱』画罢了,我以桑园和牛角坳为两点,这是我们来时的那条路,这条是桑园附近的河道。”
实则当然没那么简单。
若不定点一方,不顾里程长短,不辨三面方向,画的地图就是鬼画符,半点不适用。
她从前背着仪器在荒地山间测量绘图时,这样简单的草图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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