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酒不算烈,他也自知不是醉在此刻。
仿佛是在那江陵临时建起的府邸,他输棋后被李鉴搡着饮罚酒,于他而言不过是寂然的一夜好眠。
不想醉意迟至,泛滥如当年江水,潮头涌上眉间。
生灭间他回神,望向怀中那人。
片刻前自己难抑的一吻催着他且莫问什么叛国死,身子却先一步反应了——他松开手,退一步跪下,低眉问:“殿下回府吗?”
“不了。”
李鉴神色如常,淡淡答道,“明日于我而言至关重要,我要为父皇守灵一夜,求父皇在天之灵庇佑。”
他裹着缁衣不动,目送孟汀扶刀出去了,才暗暗伸手去触自己凌乱的心跳。
雪夜风寒。
少时,小沙弥送了一炭火盆进来,摆在殿中央,孟汀随其后跨过门槛。
他刚才脱了缁衣外袍,露出的一身铁衣泛着寒光。
李鉴瞧见他眉目间落了细细的霜雪,不一会儿便融得无踪无迹。
孟汀望过来,却并未再走近,只在殿门侧席地坐下,双手怀抱昆吾刀。
距火烧宫城已然三旬,抬头又见满月。
他当时守着的玉玺,已安然置于李鉴身边。
远处传来若有似无的诵经声。
秦烨猛然惊醒,随手盖灭了先前李鉴点燃的熏香。
这一夜他睡得很沉,但并不安稳。
梦中不知何人追在身后,他打马都嫌太慢,这可是生平从未有过之事。
似乎是在九霄外赶路太久,他一梦便到日上三竿,只觉腹中空空,穿戴好后便出了厢房,喊了声:“许先生!
可还有剩的朝食?”
无人应答。
“给三分颜色就开染坊?”
秦烨接着吼,“许鹤山!
本将军瞧得起你!”
仍是无声。
奇也怪哉。
秦烨四下瞧着,只觉庭院中确实空寂无人,连暗卫的气息都不曾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