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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走了,他右颊上的金箔面已经取下,那道陈疤痕在昏昏烛火下有些骇人。
那店家也不敢看他,哆嗦着不知说什么好,二人之间一片沉寂,只有隐约自二楼传来的谈话声。
“二郎!”
林霁华自重楼下来,于楼梯侧遥遥喊了他一声。
她换下剑袍,更了广袖,一身红潋滟,李正德望她时目光滞了一瞬。
上边阁门也打开,孟汀与林伯祯先后出来了。
林伯祯向李正德虚抬了手,回身对孟汀道;“今日耽误侯爷时辰,老朽先赔个不是。
于此先送侯爷,老朽与小女、殿下尚有几句未毕的话。”
“林尚书请便。”
孟汀将外袍披上,越过李正德时,瞥了他的伤疤一眼。
李正德心中不快,正欲说什么,只听孟汀在他耳侧用只有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轻笑道:
“二郎?”
李正德凛然,手掌一把按住惊风剑。
那孟汀不再望他,抬腿跨过门槛,挥袍翻身上马。
此时已近宵禁之时,他迎面遇上今夜领巡的一位中郎将。
二人相互行礼,错马之时,那青年塞入他掌中一片帛纸,其上是胡伯雎的笔迹。
就在方才,李鉴已凭疗养之名出城,车驾往终南山。
这是李鉴第二次去往归涯司。
归涯司楼阁成群,同岚雾一起,从山谷漫到山脊与崖巅。
所谓终南别业就是这山谷中的一处二进小院落,庭中有梨树,屋后有田亩,前后檐角常年浸在飞白中。
“李正德竟不要此处。”
李鉴将腐烂半截的门闩取下,把木扉推开,“这可不是便宜寡人了?在江陵住的就是这样的院子,若是不生病,能将后面的田也照料得不比田舍郎差。”
可惜许鹤山不在。
刚刚上山时去了归涯司正堂见三彻,他见先前与许鹤山对的半掌残局仍摆在那里。
日日俗务,难怪正使大人也无心妙手解连环。
话说回来,李鉴来此,算是替他守门。
将归涯司的司吏与长官都外派,这并非小事,细究缘由,无非是李鉴不放心王御史,更不放心李群青。
年前李群青随手留下的剑珌已使人起疑,但好在未落人口实;假若此时李正德若有心查起,顺藤摸瓜,破绽便露得更多。
在扳倒林伯祯前,大豫不需要王女,不需要储君。
现下李鉴往这里一住,归涯司余下的死士理所当然地将这片名为白石峪的所在围得水泄不通。
李正德头脑灵活,犯不着来此触霉头。
他独身进了门,将随行的郎官留在外边,回身道:“你回去吧。”
郎官一愣:“陛下要我回去,是......是回皇城中吗?”
“你要回家也无妨。”
李鉴道,“明日就是休沐之日了。”
“不敢,微臣职责所在......”
“你回去吧。”
李鉴将他摆在门口的两个箱奁挑了起来,向郎官道,“下山时若是碰到孟观火,给他指一条至此处的路。”
郎官不解其意,替他闭门后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