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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村少辅,你请回吧,”
留衣搁下画笔,抬起头,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男人献上的名贵绮罗和唐土器皿,“你的事,我记下了。”
掩饰不住眉目中的狂喜,再一次,重重叩下头,“小人愿用一生侍奉朝苍家。
拜托了。”
“大人为什么要用那样的人?”
若叶从木匣里找出一条天青锦绳,小手熟练地把留衣垂在身后的漆黑长发高高束起,亮白的光线让留衣不自觉眯起眼睛。
“我很清楚那是一个趋炎附势的男人。”
“那您的意思是?”
“若叶,你愿意去亲吻我们朝苍家任何一个人走过的污泥吗?”
“咦?”
“他愿意。
这样子的人一辈子都屈服于权势,只要他还在我们面前摇尾乞怜,就表示朝苍家在朝野上依旧屹立不摇,多少有一点利用价值吧。
“
两扇洞开的纸门外,一簇簇透明洁白的樱花在淡蓝的背景下慢慢凸显出来,还有数不清的,折射着阳光的青绿色不断摇曳着。
走过阴暗的廊套,穿过一间和室,就是面向庭园的的大房间。
庭园里看起来白白的,亮亮的,种了一排又一排的红枫树,姿态凌云,展现出一种极端洗练的哀艳,就好像汉诗中说的那般模样,霜叶红于二月花。
平,刺,突,父亲练习着长刀,母亲坐在屋檐的走廊下,脚底下簇拥着几只白绒球一样的兔子。
哒,哒,哒,自己飞奔在洁净而漫长的木质走廊上,擦身而过的侍女们都笑着回望过来。
“父亲——”
尾音拖得长长的,健壮的手臂把自己高高抱了起来。
“我什么时候可以变得父亲一样强?”
“哈哈哈——”
男人的胸腔豪迈地振动着,“来梦,如果你比任何人都努力,那么总有一天,你会比父亲还强。”
男人举起双臂,咯咯笑着的自己比任何时候都要接近天空,天空好蓝好澄澈,一瞬间,完完全全被生命的巨大感所包围……
来梦是在微微悲哀的情绪中醒过来,很久很久没有梦见小时候的事情了,极度憾恨的感觉弥漫开来,突然恶心得想吐。
不舒服地眨了眨眼,却很快注意到了案几上的画轴,温雅的笔触,利用淡墨独特的柔和感描绘出一个透明的世界……不知应该如何处置啊,无论是对画,还是对作画的人。
生平难得这样无措,可一想起那个总是微笑的少年,一种属于春日的柔软温暖的东西就渐渐包裹上来,令人不由自主地安心,先前恶劣的情绪也慢慢,慢慢地消失了……
把画轴握在手心,出神地看着常绿灌木上微微摇曳的青叶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