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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所言非虚,那些战争债券可不是自己卖出去的。”
他扫视一圈房间后视线又落回我身上,“事实上,我本来也在候选人行列中,基地的资源有限,可以用上每一个称职的人手,我至少完成了所有学员课程。
但我对你我的适配度存疑。”
“哦?此话何出?”
我随口接道,手上忙着整理行李,我对他的坦诚相待毫无防备。
“私交上对你的了解暂且不提,我仔细研究了你的战斗模式。
你总是主动出击,战术偏激,性格上固执、不成熟,急于看到效果而忽视其他解决方法。”
他抓紧了平板,关节泛白,但并不影响他继续,“因此不意外你不计后果的行为会经常危及自身和同伴。”
母亲。
我想到。
手中这迭照片的第一张正是我们从猎人学院毕业时的合影,边缘处留下的我的指印慢慢消失。
“这难道不让我成为这次行动的最好人选吗?人类算是防御够了,是时候主动出击了。”
我一下子将这张照片扎在桌子上方的记事软板上,别无情绪地抬头看他,“实战和学院里的模拟不同,当你有足够的实操经验后,你会意识到战场千变万化,你只能在倒下之前尽可能迅速地做一切你还能做的,然后,你问心无愧地体验每一个选择的后果——如果你有幸存活的话。”
*
我现在就生活在其中一个选择中。
走进公寓,这个念头划过脑海像是给了我直冲面门的一击,耳膜嗡嗡作响之际视野也变得模糊。
我举起手,看着上面尚未消去的厚茧和新做好的指甲感觉无比陌生。
似乎怪兽一早就彻底摧毁了世界和我们所有复起的可能,所谓的胜利不过一场大梦,它们冲破香港这一最后的防御线,破碎穹顶基地在全面入侵中首当其冲,我和我的房间一起被埋葬在不止六尺之下,作为幽灵一遍遍重复生前的最后一天。
我有了全新的身份、怀抱着希望在这处避风港歇下,却只是让庞贝古城的命运在我们身上再度降临,但这次不会有后来者将我们重现。
“我在你身边。”
布鲁斯在衣柜找到我,而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看着我,瑟茜,你不孤独。”
他的触碰独一无二,我睁大眼睛,也看清他的每一个细节。
我全身心地爱他,但让我坦白吧,他的出现对于缓解恐慌发作并无用处。
我推开他,踉踉跄跄地冲出门去。
我需要出去走走,再在空荡荡房子里待下去我会发疯的。
雨丝可能转为冰粒的夜晚,我忘记了大衣,即便身上只有一件轻薄的丝绸衬衫,我仍然面部滚烫快要喘不过气,直到入目之处是一片波光粼粼,空气中的咸味起到天然嗅盐的作用。
月辉洒在水面上,随着波纹闪动出一条通天之路般的频率。
三十四年的人生,我从过近的位置见识过太多常人无法想象之物,时至今日鲜少再有事物能让我惊讶、或是将我打动,但这样的港湾永远在我心里有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