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阮静筠闻言,抬目狠狠瞪了过去。
大概因为这一摔,后脑勺的疼痛更加鲜明,连带着头晕的症状都愈发厉害了起来。
她双手撑着地想要在混乱发生前赶紧站起来,却不知被谁在背上狠踹了一脚。
“这种伤风败俗、不知羞耻的女人就该打死!”
叫嚣之声贯穿耳孔,仿佛每个字都长着尖刺。
“你们让开,我要报警了。”
阮静筠终于攒出了些力气,厉声斥道。
话音未落,一只飞来的臭鸡蛋砸在了她的额角上。
黏糊糊的液体扑下,视线忽而模糊了起来。
她再次想要站起来,可第二脚猛然踹在了她的肋侧上,疼痛袭来,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紧接着,是第三脚、第四脚……
这一日,在无处不在的视线与铺天盖地的谩骂的围堵之下,阮静筠终是再也没能凭借自己的力量重新站起来。
“小姐被送回医院的时候,浑身都是鞋印子,从头到脚沾满了烂菜叶子,臭鸡蛋和各种乌七八糟的东西。
衣裳之下,更到处都是伤。”
“警察讲,他们赶到时,她的半个身子已经被人硬塞进了一个鸡笼子里。
好多人围着看热闹,没有一个上前搭救不说,更有人带头叫嚷着要就近将小姐扔到河里浸「猪笼」。”
小栗擦着源源不断流出的泪水,整个身子抖若筛糠,咬牙切齿道:
“最可恨的是,竟还有个下三滥的东西正在朝笼子里泼……”
实在说不下去,她沉默良久,才再次开了口:
“小姐就是从那时起,像是丢了魂似的,再也不愿讲一句话,更不肯看我们一眼。”
说到此处,小栗竟措不及防地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懊悔道:
“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我当时拼死也应该拦住小姐的。”
「私奔」那日,小栗陪着阮静筠逃出阮宅后,坐在一辆提前安排好的黄包车里,趁着夜色遮掩,又特意沿着临城偏僻的小巷,朝着码头奔去。
最难的一步已经完成,只要后面一切顺利,阮七小姐便可彻底逃脱这个困了足足十六年的牢笼。
想到这里,晚夏的空气里都骤然生出了甜味。
只可惜,车子拐入一条石板巷后,这甜美的味道里突兀得染上了血腥之气。
一个男人拉开大门,大步冲到街上。
随后,一个满头是血的女人扑出来,一边仍死死抱住前者的腿,一边哭喊着:
“你把钱还给我,那是孩子们最后的活命钱,不能拿去赌啊。”
车子路过的那一瞬间,男人顺手将从妻子那里抢到的钱塞进怀里,嘴里骂着不堪入耳的脏话,拳脚更是毫不留情地落在女人的身上。
小栗吓得赶忙去挡阮静筠的眼,她却将她的手推开,侧身越过车篷去看。
两个哭嚎着的孩子从门里跑出来。
一个扑在女人身上,另一个抱住男人的手臂,又被甩飞直直的撞在墙上。
大约是这一幕常常发生,一条巷子里虽有人探头出来看,却无一人上前阻拦。
阮静筠当即喊道:“停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