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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么说了,冯子业便未作他想:“行,那你回头联系吧。”
倪雀已经快步出了办公室。
到了四月底,有人给学校捐赠了一批实验器材。
有学生去打听,听说捐赠人并非匿名,可也没打听出来对方名字。
倪雀想到当初她给江既迟送台灯时,和他说过学校实验室器材不足又多为坏损的情况,不知为何,她觉得捐赠人极有可能就是江既迟。
五月初,林杳和年级主任来倪雀家里做了一次家访,六月中旬,也即中考前夕,林杳带着校领导又来了一次。
其实倪雀家里本不该这般赤贫,只不过嗜酒嗜赌的父亲手上总也留不住几个钱,爱走村串户打麻将的老太太瞧着又分外不靠谱。
林杳每次来都会给带上米面油,问候一番后,进入主题,给倪保昌做功课,让他不管怎样都要让孩子继续读下去,说有什么困难,学校、政府都会给予一定的支持和帮助。
倪雀对此还挺纳闷的。
除了了解她家情况的邻里邻居外,应是没人知道倪保昌不想让她继续读书的事情。
倪雀从没在学校和人说起过,她深知,那是自己未来要单打独斗去对抗的,旁人也帮不了她。
但看林杳、年级主任,还有校领导的样子,好像都知道这一层。
倪雀内心充满了感激。
可她也清楚,无论他们怎么说出花来,倪保昌也只是做出个表面功夫敷衍应付他们。
倪保昌或许有那么一时半刻被说动过,可他们一走,他的那一套劣等又顽固的底层人逻辑很快又会将他腐蚀。
他认为,这孩子学习好并不意味着未来就能考上大学,考上了大学未必能找着个好工作,找着了工作未见得能赚多大的钱,赚了钱又不一定会好生赡养他。
他的老婆李清涟还是个有文化的大学生呢,可结果呢,不也被人卖进了山里,那么些年也没给他创造出个屁的价值,最后还逃了。
女儿也是一样,上那么多学,不如早点打工给他赚钱,完了再嫁人好叫他收一波彩礼。
长远眼光这种东西,倪保昌这种人是不会拥有的,他看不到一个十几岁的聪明女孩能给他带来的长远价值,或者说,他连自己女儿的聪明都看不到。
他的眼里只看得到就近的、短期的利益。
*
六月中旬,倪雀结束了中考。
她觉得自己发挥正常,可她还是感到忐忑,如果成绩一般的话,她只能去县里,可她想去市里,那里离家、离倪保昌更远。
而她刚考完的第二天,倪保昌打了老久的算盘珠子就崩下来了。
他给倪雀找了份活儿,让倪雀在镇上的一家饰品加工厂打工,一个月工资2500外加绩效。
倪雀想了想,没拒绝,她本来也打算找份暑期工干,好攒点钱。
六月底,倪雀休了一天假,回了趟学校。
这一届来自省师大大三学生的顶岗实习终于迎来了尾声,十一位实习老师这天下午将会乘坐师大派来的大巴车返回大学校园。
倪雀从初一起至初三,每年的第二学期,一多半的科目都是由实习老师教的,每一届的老师,多多少少都对她有所照拂。
而林杳,无疑是其中对倪雀帮助最大的一个。